安心之余,朱烈斯竟然感到伤心……他是出于自身意愿离开的,离开自己的身边。一旦克莱维斯决定不要他了,他拿什么来挽留被他自己弄得灰心丧志的情人?
朱烈斯带着自己那把钥匙,走到最后一节车厢尾部的门前。已经被克莱维斯打开的锁很空虚地挂在那里,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朱烈斯把钥匙塞进裤袋里,推开了那扇门。门外的夜风习习,吹动他的金发,他眯着眼睛朝上瞄了一眼,在车体外侧找到一排焊上去的横杆,握住其中一根把身子移到外头去,顺手带上了门。
拖车的前进速度并不快,朱烈斯挂在车外,回头对护卫着他们的荣耀卫队做了个手势,表示一切平安。他忠心耿耿的卫队军士约略俯身示意,将身子缩回轮值单厢车里。
往上爬了几步,朱烈斯突然开始担心……如果克莱维斯不是一个人待着呢?在他消沉的时候,让卢米埃陪在他身边不是很合理的吗?他停下了动作,就这样把身子挂在车外,发了一会怔,勉强鼓起勇气往上爬。
克莱维斯果然在第三节车厢的车顶上,一个人。
没错,朱烈斯安慰地想,自己不在克莱维斯身边,也不会是由卢米埃来‘递补’他的位置,他跟卢米埃对克莱维斯来说是截然不同的存在,或许都很重要,但意义不同。
卢米埃无法代替……能填补克莱维斯心里空缺的只有他朱烈斯,没有别人。
◇
朱烈斯小心地放轻自己的脚步,不想吵醒正躺在第四节车厢里休息的奥斯卡与卢米埃。
“克莱维斯?”
坐在前面的人微微一怔,回过头来望了他一眼,神情仍很冷淡,空气中弥漫着的强大气息也同时静止了下来,“你来了?”
他勉强笑了一笑,感觉自己表情僵硬,“你在……做什么?你的萨克利亚怎么了?”
克莱维斯狐疑地望了他半晌,似乎在判断他的诚意。但朱烈斯无论心里或脸上都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关心。他看了一会,叹了口气,“最近情况不太好,心绪很乱。或许是因为这样,”克莱维斯指着胸口,“觉得我的萨克利亚太满涨了,稍微整理一下。”
朱烈斯一时没有答话,克莱维斯也猜到他其实没有听懂。他的抑郁未熄,却又狠不下心不去理会他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情人,只好自己叹气,将两只手伸在身前。
他的手就这样看似毫无意义地伸在半空中,好像在施行什么神秘的魔法。
只过了一、两秒,朱烈斯立时就感觉到克莱维斯体内的暗之萨克利亚,正汹涌澎湃地激烈鼓动了起来,那剧烈的程度让他忍不住开始担心。这么多的暗之萨克利亚要是就这样释放出来,别说是这个星球,主星都未必能不受波及,即使自己就在克莱维斯身边,也没有把握能把他的力量暂时稳住。
‘……他太强大,我……想臣服在他的力量之下……’朱烈斯很突兀地想起唐纳德这句话。
“别担心。”克莱维斯低声安抚他。
朱烈斯冷静下来,随即感觉到暗之萨克利亚那种激烈的翻腾,都只在克莱维斯的体内发作,真正的暗之萨克利亚并没有离开过克莱维斯的身体,跑出来的……刚才在空气中弥漫着的并不是萨克利亚的气息,应该是克莱维斯自己灵魂的波动,那气息没有萨克利亚的作用。
“你这样……不会难受吗?克莱维斯?”
“不会。”他居然能在这种状况下轻易地开口说话,“很舒服,稍微掀起来整理一下……放好的时候就平静了。”
“……你的形容很古怪。”
克莱维斯失笑,“会吗?我越来越觉得萨克利亚是很具体的力量。把它拿起来、放好……都没有问题。”
唐纳德的话,‘他太强大……’又回到朱烈斯脑中。
朱烈斯清清喉咙,“好点了吗?”
“嗯……”克莱维斯犹豫片刻,抬起头望着他,“刚才的话,不要放在心上。”
现在朱烈斯脑中响着的是另一句话,‘我仍会试图靠近你,反正我……犯贱。’
他没有回答,但用力摇了摇头,试图把那句话摇出脑袋外面去。
“朱烈斯,我……并不是刻意想让你……心里难受。”
“啊,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
“但我还是让你心里难受了。”
朱烈斯走到克莱维斯身边,硬是改变了话题,“我待在这里……会打扰你吗?克莱维斯?我知道你可能想独处。”
“原本是想的。”
“那我先下去……”
“不。”克莱维斯拉住他,“陪我在这里坐一会,我想看月亮,或者,”克莱维斯握着的手臂只裹了一层很薄的衬衫,“如果你觉得冷,我陪你下去。”
“从这里下去,难道还要人陪吗?又不是很高……”
“我的意思是,不要一个人爬上爬下。”他指着那两条缠着绷带或敷着敷料的长腿,“你现在很不舒服,抽搐或晕眩又不一定什么时候发作,万一受了更重的伤……”
朱烈斯按住额头,很长很长地叹了口气,“这趟离开圣地前,没找你帮忙占卜还真是失策……我根本是带着灾厄之兆出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