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怀倚在扶椅上,一手托着腮,一手轻轻扣着书案,她的目光却始终盯着不远处小几上的那张密报。
密报上言简意赅地呈报了三件事。
其一,颍州节度使昨夜秘密进京,在顾府留宿了一夜,今日一早又出了京。
其二,王立松今日抵京,进城前在京郊处遭到了一队黑衣人伏击,王立松被劫,但劫匪却没有伤他,而是在劫车不远处将他放了。
其三,中州军主力约十万人以演习为名向盛京移动,驻扎在盛京东面一百里处的十里坡。
这三件事看起来并无关系,但叶倾怀却觉得,它们背后似乎是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起来的。
王立松要抵京的事今日朝上已有呈报,按照之前叶倾怀与顾世海的承天门之约,明日早朝便是王立松上殿陈情的日子。
陈什么情?自然是关于他是如何入狱,又是为何错过三司会审的实情。
虽然春闱舞弊案早已以史太平革职流放作为了收场,三司会审也有刑部侍郎钱德良死前顶了包,但是这两个案子背后的主谋顾世海仍然稳坐如山。
对于顾世海而言,或许正如他自己所言,不过是换掉了一两个不得力的属下罢了。
而王立松的证词则最可能成为直接搬倒顾世海的有力证据。
否则,顾世海也不会几次三番地针对他。
但顾世海显然不会坐以待毙。
中州军的异动就是最好的证据。
三日前,鹰卫便呈上过线报,说顾府传出一封加急密报送往中州军营。
大景实行的是文武分管制。在州府地方,刺史和节度使这一文一武的两家首脑是平起平坐的关系。
也就是说,地方的兵权是完全掌握在节度使手中的。而节度使一般是由皇帝直接任命的。
当今,中州和颍州两州的节度使都是顾世海的门生。中州军移动到京畿周围,想必是顾世海的授意,用意便是向皇帝施压。
若是叶倾怀逼急了顾世海,他大有可能勒令京畿九门卫大开城门,以清君侧的名义迎中州军入城。
那时候,叶倾怀手中只有一支一万余人尚未整备完善的禁军,却要面对十几万人的敌军。
无异于以卵击石。
叶倾怀皱了皱眉头。
顾世海生性要强,从壬申宫变中他孤注一掷的选择就看得出来,这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
他能做出什么来,叶倾怀还真说不好。
何况,就算她敢赌,朝臣们也不会允许她如此冒进,以国运相搏。
中州军如此大的动作,朝中无人不知。而顾世海的用意,也早已昭然若揭。
叶倾怀几乎已经能想得到,若是明日早朝时王立松点名道姓地指出顾世海以权谋私策动春闱舞弊和三司会审调包之事,朝臣们只怕会一边倒地帮着顾世海说话,甚至极有可能又把问题推回到王立松头上,说不好刚刚平反回京的王立松又要被发配雷州了。
叶倾怀攥着拳头叹了口气。如今的她,还远不到能够和顾世海正面叫板的地步。
她遥遥望着那份密报,愁眉紧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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