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暎侧首问她:“没受伤吧?”
陆瞳摇头。
自打她从郡王府回到仁心医馆起,裴云暎的侍卫青枫就一直跟着她,等待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一连十几二十日过去,一切风平浪静,就连陆瞳自己都以为危险不会出现时,今夜就遇见了刺客行凶。
看来是因为白日她去郡王府参观“洗儿会”一事,终究是刺激到了孟惜颜。
那位孟侧妃,忍气的本事还不到家。
青枫出现得及时,她并未受伤。抓人也很顺利,她以身为饵,抓住了此人,也算送了裴云暎一份大礼。
身侧人开口:“时间还早,陆大夫要不要逛逛?”
陆瞳回神,平静道:“不必了,我还要回去制药。”
裴云暎脚步一停。
陆瞳抬眸看去。
年轻人站在盛京夜里,被这街市里流光溢彩的灯火一照,显得异常丰神俊美。他盯着陆瞳,若有所思地开口:“陆大夫好像总是很忙。”
陆瞳沉默。
远处落月桥上栏杆上系着的风灯,灯色落在桥下河水里,粼粼泛着雪色,像是十五的月亮碎了,被人抛洒在流动的河水里。
十五那日,她替裴云姝催产、深夜与裴云暎在院中桂树下清谈时,月亮比今日圆满。
那一夜,她对裴云暎说:“殿帅,我送您一样礼物吧。”
树下的裴云暎笑望着她:“什么礼物?”
“王妃所中‘小儿愁’,盛京应当罕有。下毒之人势必藏在府上,但此刻事情败露,对方已有准备。大人想要揪出背后之人,许会费一番周折,况且最后结局并不一定尽如人意。”
当时,她是这样说的。
裴云暎饶有兴致地开口:“陆大夫有何高见?”
“裴大人插手,对方必不敢轻易动手。但我替王妃解毒催产,对方势必视我为眼中钉,恨不得除之后快。我又并非千金贵女,一介平人,不足为惧。只要稍加刺激,对方多半会对我出手。大人只要借我几个人暗中保护,或许就能捉住背后之人了。”
裴云暎听完她的建议,并未对她想法置喙,看了她一眼,眼中辨不出喜怒,只问:“陆大夫好似对平民官家间芥蒂很深。”
她答:“实话实说而已。”
他便身子往后一仰,云淡风轻点头,“成交。”
后来从郡王府回到医馆这十来二十日,她每日照常做馆制药,与寻常一般无二,静静等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然而一切风平浪静,既看不到来行凶之人,也看不到裴云暎安排的暗卫,直到今日。
不知他对孟惜颜做了什么,忍耐了如此多日的孟惜颜,终于还是忍不住在今日对她动手。
而在此之前的这些日子,她与裴云暎并未见面,并无书信往来。今日青枫一抓住人,她前脚将人带往巡铺屋,裴云暎后脚就到。无需私下商量供词,无需了解各自安排,分明前些日子他还与她针锋相对,彼此揭穿、陷害,相互威胁,然而在这件事上,却有一点同为共犯的莫名默契。
简直配合得天衣无缝。
落月桥水下的月亮被河面行驶的画舫切割成无数晶莹的小片,耳畔传来声音:“陆大夫在想什么?”
陆瞳回过神,望向街口的马车,青枫站在马车前,正等着他二人。
“我在想,我该回去了。”她往前走去。
裴云暎点头:“我送你?”
“不用。太晚了,恐怕惹人误会。”
西街店铺虽都已关门,但保不齐撞见临近的散贩,裴云暎长得一副招人模样,被人瞧见夜里和她呆在一处,明日流言就满天飞。
陆瞳并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闻言,裴云暎莫名笑起来,“没想到陆大夫是这样一个矜惜名节之人。”顿了顿,他才继续说道:“既然如此,太府寺卿府上夫人误会你我之间关系时,你怎么不解释?”
陆瞳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