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魁的醉话,慢慢地传到了海龙的耳朵里。老光棍气极了,当着许多人的面大骂:“一个外地来的野种,一个不知道是谁干出来的杂种,也敢跟老子玩狠的,下一次让我遇见了他,一定当场当死他,让他再也不能祸害别人了。”
有人激光棍海龙:“你也就是吹牛罢了,有本事给你找外老婆,也生个儿子,将来也不怕绝后了。现在倒好,你一天天老了,可人家一天一天往上长,到了最后还是你不行,等你老得走不动了,人家不一脚踢死了你。”
是啊,这话说得真切。海龙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当年这个臭小子骂自己,许着人看着耻笑,当时火一上来,就揍了他一顿。不想这小子记仇,一直记了这么多年,现在大了,十六七了,敢来报仇了。这个少教的杂种,将来长大怕也不是什么好货。这一代的人不知要受他多少祸害。也不知道将来会跟自己闹成什么样子。
唉,这也怕是命吧。
是福不用求,是祸躲不过。命里该着这样死,也只好认命了。想着给一个月|乳臭未干的小子欺负,海龙的那一口气真的咽不下去。热火一涌上来,真想杀了这个小子,还想出了许多残忍的方法,比如把他肢解剁碎扔给狗吃等等。可是一想到怎么做,老光棍也没有了办法。为什么?他家离天魁家有六七里,一路上跑去,谁能看不见?人家的屋里是四五口人,怎么下得了手?弄不好会给当场打死的。
说实话老光棍对自己的力气和胆量可有点怀疑。说起海龙发凶斗狠,不过是占着是个街痞,跟一些乡下人跟一些妇女发凶罢了。真正的街面上有势力的人物,他可是从来不敢惹,而且要对人家笑脸相迎。
不过海龙心里还是怕。他从家里找出一把多年不用的斧头,磨了几天也没有磨快,不过倒是亮了。睡觉就放在枕头旁边。又到铁匠铺里,让人给他打了一把杀猪刀,磨得飞快,也随身带着。怕的是有人攻击他而他身矮力薄打不过人家。
海龙天天带着一把杀猪刀,很多人也看见了。都说是这个光棍怕是要疯了,一个大人天天带把刀子干什么?好人带刀,一个不高兴跟人言语相撞,动起手来,那还能不出事。这个海龙真是疯了。
这消息传到了六里外的任家。
任之初笑笑说:“哼,他一个赖皮狗海龙,也能杀人放火?只怕是做做样子,给人看的,真有本领,先把自家的日子过好。不过,咱家的人也要小心,特别是天魁,以后不要一个人去街上,要去也要小心点。那是个过日子绝望了的光棍,那一天没吃没穿了,想死,说不定会干疯事。”
天星已经十###了,长得却又矮又丑。但力气却好。砍柴做庄稼在这一带是有名的好手。谁家有事,他都去帮忙,人缘出奇地好。但脑子却笨拙,遇事一副结结巴巴的样子。听到父亲说到海龙发狂想要行凶的样子,就很害怕,劝父亲咱们不如搬一个地方,不在这个地方住了。
任之初回答儿子:“往那里搬?现在是到处是匪,到处是灾民,到处都乱。就咱们在这深山光沟里还能安静一点。吃得坏,穿得破,可能过安静日子。要是到了外面,还不给拿枪的欺负死。
任之任很天星新娶了媳妇。这是一个叫名叫菜叶的深山女人。因为父亲和任之初是多年的朋友,现在把女儿嫁任家,以后看女儿也就是看朋友来了。朋友变成儿女亲家,在他们这些讲义气的人眼里,是很正常的。
新娶的媳妇跟天星相反,高高大大,脸色红润,只是说话是客家语言,咯咯啦啦,本地人听不明白。她一讲话,人们就要发笑。笑一个女人,也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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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家的老太太,那个弱小娇美的妇人,现在头上已经有了白发。不过脸色依然诱人。自从生出天魁,她的自信也建立起来了。家里有事,也敢发话。而且老头子也是听的。母以子贵嘛。
老太太听说有人要杀他的宝贝儿子,眼泪当时就流下来了。好象是祸害马就就要到来,也似乎儿子的小命当时不保。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一副悲悲切切的样子。
老头子马上制止了老婆的哭泣:“哎呀,你这是干什么呀?那个光棍不过是装装样子,给别人看,也给自己的脸上帖金。你就当真了。告诉你实话,真要杀人的人,能告诉你他要杀人放火?告诉了,人家不是早做准备了,你还杀个屁人?”
老婆还是不放心:“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吃饭睡觉干活,该干嘛干嘛,不理他。”
话是这么说了,可老婆以女人的心思,还是觉得老头子不行。一点办法也没有,就只会吹牛说大话。
事情慢慢地过去了,不过老太太也给儿子立下的规矩养成了习惯。这个天魁,因为怕人暗杀他,所以不用出门,没事就在家里邻居家闲转,跟一帮半大不小的孩子玩赌博。下地有他的哥哥。那个矮个儿的哥哥,为了不让弟弟吃亏,把所有的话自己全包下了。有时干到性起,中午也不回家吃饭,要媳妇送饭到地里。干了活累了,回家倒头就睡,一副两耳不闻天下事的样子。
任家老婆呢,天没黑就关了门。生怕有人混进他们家里来。逢年过节,都要买香买表,在神牌前焚烧,求神灵祖先保佑他的儿子长命百岁无灾无难。遇到那些出门的事,自然是老头子去。他外面人熟,胆子也大,朋友也多。这么样一来,一家人中间,只有天魁成了闲了,闲得没有任何事,过着神仙一样的日子。书包 网 87book。com 想看书来
十九、厕所
新媳妇菜叶,是深山里一个叫油馍脑的女儿。那里的人多是客家人,说话跟本地人不太一样,咯咯啦啦的,舌头在嘴里转得特别快。可是现在嫁到了东牧护,就是学习当时人的语言和生活习惯。女儿家适应得快,天生就是嫁人的材料。大家都这么说。可是菜叶在东牧护还是不太适应。
首先不太适应的是上厕所。在娘家,那里是一个出木头的地方,什么东西差不多全是木头做的。木桌木椅是不要说了。房子是木头梁柱,也是不要说的了。她们那里就是猪圈也是用木桩在地上一钉,弄成一个方形,就把猪放在里边。可是嫁到了这边,说是山里,住的人却多,四乡下叉的人都来砍柴,结果把树木砍光了,留下的几根要天天看着,生怕有人晚上来偷偷地砍了去。
木头一紧缺,许多该用木头的地方也就简省了。象厕所,在这个地方多是用几根细小的木头绑成一个叉形,三个叉形立在地上,上面放一根横梁,四边用松枝树叶一挡,下边挖一个方坑,坑上架几根石条或木头就成了这样一个原始厕所夏天刚用树枝苫上去的时候,枝繁叶茂,倒也能挡得住人的眼睛。可是到了秋冬时节,叶子落了,枝叶断了,厕所有的地方就变成了透明的。
厕所多是一家一个。也没有别人到自家的厕所来。本地人当然不怕有人偷窥,可菜叶是新媳妇,那一身鲜亮的衣服,那一副苗条的身段,那一张有红似白的脸蛋,小光棍们看见了,总是要多盯几眼。就是成年的男人,见了菜叶,也要多开几句玩笑,忘了自己是长辈。有时菜叶拿辈份跟人争辨,人家会告诉她,在新媳妇的面前没啥辈份,新人面前没大小。菜叶没话说了。以后再遇见有人跟她开两头子之间的玩笑,她只能低了头,红着脸快快地走开。可怜的一个小脚女人,走路一步三摇,怎么也走不了多快。那种风摆杨柳的样子,更让男人们想象力展开翅膀胡思乱想。菜叶从门前的小河边洗衣服回来了,身后是嘻嘻哈哈的玩笑声。
不过本地人并不把玩笑当回事。特别是小孩子们和新媳妇开玩笑,还是光明正大的。是不是因为这是山村原始性教育的一部分,不得而知。总之,山村之中,大家对于酸不拉叽的玩笑话是不太认真的。
可是菜叶娘农家的风俗跟这边刚开相反。大家开玩笑,多限于同性之间,如小闺女和小闺女们,小伙子和小伙子们,老头和老太太们。从来没有这里大家工开玩笑这么过份不讲面子的。
不习惯归不习惯,女儿家,嫁出门的女儿泼出门的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棒槌抱着走,这是菜叶从小接爱的教育。不论遇着什么事,她只能以女儿家的忍耐来对待,然后更严格地要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