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远之十一月才出院。
他额头旁的伤口不深,但冬天伤口愈合得慢,拖拖拉拉很久才掉痂,留下一块很明显的印子。
人年纪大了,皮肤新生代谢能力很差,温远之抹了很多淡疤的药都没能彻底抹掉那道疤。
后来温辞元旦回安城,一眼就看见了不对劲:“爸,你怎么在家里还要戴帽子?”
温远之下意识摸了下额头:“年级大了,怕冷。”
“是吗?”温辞走近了,看出温远之的躲闪,又发现他明显剃短的头发,神情突然变得很严肃:“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
柳蕙在一旁说:“我就说了没用。”
温辞看着他们:“到底怎么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温远之摘下了帽子,额头旁的那道疤也跟着露了出来,“我之前洗澡的时候摔了一跤,不小心磕到了脑袋,留了个印子怕吓到你。”
温辞几乎是看到那道疤的一瞬间眼眶就红了起来,无论温远之怎么说,她眼泪还是一行接一行地流不停。
她拿手碰了碰:“疼不疼啊?”
“早就不疼了,爸都是多大的人,怎么还会怕疼。”温远之安慰道:“不想跟你说,是怕你一时回不来又跟着担心,这不是给你添麻烦吗?”
“我是你们的女儿,你们的事怎么叫添麻烦呢?”
温远之笑叹:“都过去了。”
时间是过去了。
可温辞看到他们脸上越来越多的皱纹,看到他们发间一簇一簇的白发,心里还是一阵难受。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
那是她第一次对去远方的决定起了后悔的念头,甚至还想过要不就不读研了,反正以后也都是要回来的。
早一点晚一点,或许也没什么区别。
“怎么会没区别?”柳蕙说:“你一直想考省台,可省台的每年招的本科生只占招收比例的1,且都是需要有留学背景的,你一个只有国内本科学历的人怎么跟人家争?”
温辞没想到柳蕙还去了解过这个,一时有些愣神。
柳蕙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又板起脸说:“自己做过的决定就不要后悔,我们是你的父母,不是你的负担,你只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就够了,我们要不要你养老,那也是以后的事情,起码现在,我跟你爸爸还能对自己做的每个选择负责,不需要你操心什么。”
温辞知道柳蕙是刀子嘴豆腐心,也不去戳穿那层纸,小声说:“我知道了,我也会对我的人生每个选择负责。”
她旁敲侧击地说:“不管是事业还是家庭,我都会坚持下去。”
柳蕙面不改色道:“那是你的事。”
温辞更奇怪了,她以为柳蕙还会像以前那样说些反对的话,可柳蕙没给她多问的机会,起身进了厨房。
她又看向温远之。
“你妈不让说我住院的事,我估计卫泯也什么都没跟你提过。”温远之说:“他之前天两头地往家里跑,这次也是他发现不对劲及时把我送到了医院,我住院那段时间,也都是他在医院帮忙,日久见人心,我跟你妈又不是铁石心肠,但爸爸丑话放在前头,他要是以后没混出个人样,我们还是不会答应你嫁给他的。”
温辞没想到才一年的时间,卫泯就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红着眼眶说谢谢爸爸,又跑去厨房抱了柳蕙一下:“谢谢妈妈。”
柳蕙故作嫌弃:“哎呀,别耽误我做饭。”
她笑着松开手,说了句不在家里吃饭了,拎着包就往外跑,柳蕙问一句都没来得及。
温远之摇头失笑:“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柳蕙说:“还不都是你惯得。”
夫妻俩你一句我一句,也笑了。
……
温辞从家里出来,直接拦车去了卫泯的公司。
他们学校大四上学期就能出来实习,阳康靠着给人盖实习章的招聘福利,将原来只有五个人的公司扩招到了十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