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鲜红的残阳渐渐失去光色,天际暗淡,今个怕是没法再去村镇了。反正也有过一回三人同宿眠舆,三人只需恪守本分就无需担心在哪留宿。
眠舆之上备下干粮,也备下井水,虽然冰凉,漂泊在外就不该计较那许多了。
“于小姐,回车上吧!用些晚膳,早些寐下,明儿一早我们就赶路。”
“不急,你去喂马,我让彩云陪我多看一会山色。”
他手中牵着马绳,该去喂马了。
“嗖”的一声,一只野兔从他身旁飞快窜过,马儿慌乱之下一脚竟踩死了野兔。
他俯身捡起野兔,欢喜不言而喻。
晚色银月,一山林之处,柴火燃起,三人围坐,一只已烤熟了的野兔就被三人分食。
女子家也无需避讳,男子家也忙前忙后。闲话了家长,阔论了世间百般。
令人适意的是他们此刻忘了主仆之分,忘了男女有别,那彩云说起过往笑的合不拢嘴,于瑶素谈及诗文也学着男子摇头晃脑、自个随后呵呵娇笑,而石任意则说出自个最想做的事竟然不是钻研仕途,他却想着日后经商,或是有朝一日去追寻一位在椒城德高望重的坤道,正是甘道长。
当然,他此刻并不知晓那位能起死回生的甘道长已经云游归来椒城,就在娘娘庙里。
先前,于小姐觉着石公子不求上进,这会听他一气说来才知他已臻高深的心境,绝非那些酸儒能相提并论的。
不用再多想张公子,眼前的石公子比之张公子更加样貌堂堂,且文采高超,最为她赏识的便是方才他说出的那些道理。
芳心有些凌乱,在火光之下她亦时不时偷偷瞧了两眼那俊雅的石公子。
……
石家在村中虽算不上最富,但青砖黛瓦盖了几间大房,加之石顶富在外从商,家里几亩荒田已弃之不顾,可他仍然不缺银子花,遂在村中都说他是富贵命,即使他的举止言辞令人鄙厌。
续弦娶了孙桂花,那婆娘成日里都是说三道四的,从不忙于活计,全赖石顶富挣回银子她好吃喝打扮。而石任意自小就被送去私塾,吃用的银子都得石顶富拿出。故此,石顶富心中自知偷盗为人不耻,但他却依然从未改邪归正,但凡提及去城里会商客,便是又有同伙一道去干那些缺德、无良的偷盗勾当。
素日里,石顶富也被村人瞧不起,他亦瞧不起穷苦的村人。反正,只与几个地痞村人吃酒交集,再就是赌钱消遣。
但,他对儿子的朋侪偶有来家中做客的时候竟然有模有样地学着那些个乡绅、老爷们的举止,处处都谨小慎微,就怕儿子的朋侪瞧不起他。
走南闯北,石顶富学了些佯装的本事,今儿个他还得如此。
只因,儿子归来尚好,但却带回了两位女子家。一人乃是椒城于姓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另一位则是下人丫鬟。
“于小姐快快请坐。”石顶富人高马大,这会言辞行止却尽显和蔼模样。
“石叔叔先请!”乃于瑶素礼数谦恭地伸出柔荑作请。
到这会,石顶富已经全然从石任意那得知儿子此行的一切原委。虽说荒唐至极,他这个父亲只需顺着儿子,暂且照庇这位不肯归家的千金小姐。
女子家的四处乱跑成何体统?石顶富心中清楚的紧,但面上毫无涟漪,平静和蔼。反正这于小姐是为了一位张公子而不成体统,也不是为了他儿子---石任意,他管那许多则甚?为了儿子,安顿于小姐逗留些时日,待丫鬟---彩云将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主仆两位女子就好归去椒城于府也没甚为难。
“好好好!老夫就不客气。”石顶富先个落座,今儿刻意备下满桌佳肴,管待这位风餐露宿归来的千金小姐。
于小姐姿色倒是不差,可惜人家名花有主,又这么随随便便,与儿子无缘也算庆幸。石顶富在外闯荡,装模作样惯了。“啊呀!于小姐情深义重,令老夫钦佩。你尽管放心留在我石家,不管住多久老夫都欢喜。”
“多谢石叔叔,小女子不敢多留,就待彩云安排,到时自当离开。”瞥了一眼石任意,面色更显微红,在这初冬的时节,她越发清丽。“不过,经此之后,晚辈终生也忘不了石叔叔和石公子的大恩大德,日后若有所需,石叔叔、石公子尽快开口,小女子能力所及必定义不容辞。”
“嗯!好!于小姐不必挂心,这点小忙我父子二人能帮的自然要帮到底,不求什么回报。”说话间,他便举起酒杯。“于小姐,你就以茶代酒,吃下这杯。”
于瑶素立时站起,端着酒杯,一饮而尽里面的茶水。“小女子先干为敬。”
得意一笑,石顶富举杯就饮。随之,他们便动了筷箸。
席间,只有孙桂花从头至尾几乎都是拉长个脸,迫于石顶富的央求才肯作陪。
一番吃喝,石任意的确满心欢喜,但他心中仍有一念,便是好朋侪---黄宗吉。
下昼,于小姐被安顿在石任意边旁的厢房,此时还未起身。
他今归来就想问明前因后果,那新任知县何时才能放了黄宗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