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赤足下床,才打开房门,就听见客厅传来对话声。
“玩到天亮,你也太猛了吧?”是齐隽的英国籍室友,我超想找个地洞钻,真希望自己听不懂英文。
“你们三天两头地玩,我可是一句话都没讲,才一晚你有什么好抱怨的?”
原来他真的有信守承诺,很乖很安分,没有乱来。
“哪里钓到的?看起来很良家妇女,肯跟你玩?”
“我们是固定的伴侣,不是那种路上随便找的一夜情,你不要乱说话。”
“啧,原来是真的。”
“我早就说过了,是你们不信的。”
他转身准备回房,也不晓得为什么,我下意识赶紧溜回被窝里装睡。
他开门,放轻步伐走近床边,低头亲亲我,我假装被惊醒地张开眼。
“醒了?起来刷牙洗脸,带你出去走走。”
“你刚下课,不睡一下?”他昨晚像嗑了药一样,兴奋地闹我一整晚,不补个眠怎么行。
“不要。睡觉什么时候都能睡。”
但我不是什么时候都在,我听懂了。
他很珍惜和我相处的时光呢。直到这一刻,我才肯定自己来对了,此举让他开心了,虽然脸上没有太多情绪表露。
他带我去看他打工的餐厅,走访几处名胜,牵着手逛街,看见街头艺人帮游客即兴绘画,我看了有趣,也拉了他各画一张。
Q版人物画像,头大大、身体小小,神韵逗趣,掌握了五官特色,乍看之下还真有个七分像。
离开前的那一晚,我在整理行李,看见那张人物画,悄悄留下属于我的那一张,带走了他的。
隔年、再隔年,已经是齐隽离开后的第三年,我三十一岁了。
那一天回家吃饭,被父亲叫进书房私下聊聊。
言谈问,父亲的叹息多了,拐着弯绕半天,才发现他要问的是这一句——
“你要跟他耗到什么时候?”
他很担心我,女人的青春有限,经不得蹉跎。
如果是有目标地等,那还有话说,问题是那个男人什么承诺都没有给我,万一到时候一无所有,我怎么办?
看着苍老的父亲,我怎么也没有办法,违逆一个父亲的关怀。
为了不让他更操心,我允下那场相亲饭局。
有一就有二,开了先例之后,三十一岁生日的前一个月,我几乎都在相亲宴中度过。
回到家,看着冷清的房子,突然好想哭。
日子好漫长,等待像是无止无尽,睡不暖的枕被、深寂的夜像是没有尽头的黑,永远只能自己与自己对话……
我不是不想有人陪,我也想要稳定下来啊!我也、我也有脆弱想依靠人的时候,不是无时无刻都像表现出来的那么独立坚强……
蹲下身,抱着早已嗅不到他气息的衣物,无声痛哭。
铃——
不知哭了多久,电话铃声穿越浑沌的意识,进入脑海。
我胡乱一抹泪,慢吞吞地移过去,接起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