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们沿着没有路径的乱岩,曲曲折折上来,摆放小桌小凳,再放好酒壶酒杯。从山泉边打来一罐子清水,放下,摆上两只白瓷碗,无言而退,一直退到原来站立处。
璇玑伸手,请徐通扬坐下,自己也跟着坐下:“先生可别称贫道为真人,折煞贫道了。那都是愚夫愚妇们瞎喊乱叫,当不得真!
“老道璇玑,是恩师赐予的大号,一向珍重如命。请先生以后对贫道直呼璇玑,或者璇玑老道、璇玑道人,便是看得起贫道。来,先喝几杯贫道亲自酿制的水酒。
“把淡酒而临清风,饮山泉而论沧海,天地以悠悠,人心而无限!有几许闲情逸致,哪怕皓首苍髯,也是花样年华!”
说完,举杯对徐通扬,一饮而尽。
徐通扬举杯,正要说几句,然后喝酒,却听原来璇玑藏身的山头传来哈哈大笑,就端着酒杯,扭头看。
皮大花也感觉惊异,扭头看。
徐通扬一扭头,就又扭了回来,发现璇玑脸色大变,一股怒气,罩满整个面皮,两条眉毛拧在一起。
远处的笑声未落,一个身穿道袍、一头白发的老者,拔出树林,脚踩树梢,桀桀怪笑:
“璇玑师弟,没想到吧,师兄玄乌,还活着,活得很好!师弟恩重,师兄念念不忘,这不,找来了,报恩来了!”
见璇玑突然站起,徐通扬也起身。那玄乌老道也是一跃数丈,在树尖上跳跃,落到三人面前。
徐通扬见他一派仙风道骨,抱拳为礼,接着向璇玑一礼:“在下徐通扬,偶然到此一游。既然二位师兄弟久别重逢,晚生不便打扰。这就下山,到别处消磨。”
玄乌还礼:“这位小哥儿,贫道正好请你做个见证,同时,也算知道了一桩人间奇闻。今日此时,我们这俩师兄弟,要缘尽于此,必然有一个死在当场。
“小哥儿既然遇到了,何不随遇而安?匆匆而去,假如死的是贫道的师弟璇玑,那时候,贫道悄然而去,杀人的黑锅,只能由小哥儿来背。你看,你这一走,何其不值?还是留下一观为好。”
徐通扬看璇玑,见他眼睛里红通通满是血丝,只是瞪着玄乌,两拳两臂微微抖动,似乎每一秒都会爆发。
徐通扬心想:看样子,这师兄弟俩,功力应该不相上下,璇玑这么激动,开打之后,难免浮躁,只怕,今天就要死在这深潭边上了。直接坐下,笑道:
“二位大师既然不怕师门机密外泄,晚生这就坐而静观。大师们慢慢切磋,累了,这里有吃有喝,可以休息一下。晚生不会武功,也学不走贵派绝学。”
玄乌怒视璇玑:“动手吧。这次不比上次,你没办法偷袭。今天,你死我活,不得两立,替师父清理门户,也是我这个大弟子分内之事。杀师之仇,如杀父母之仇,接招!”
玄乌立掌如刀,冲向璇玑。璇玑也立掌跨步,相向而上。
快冲到一起时,都是咬牙切齿,两掌前出。
四掌一对,周围满是罡风寒气。
皮大花后退一步,靠在岩石上,大叫:“乖乖,真邪门儿!老娘什么时候生下这么厉害俩儿子?”
两个老道窜高伏低,打滚儿、翻跟头,你来我往,斗在一起,掏心、捣眼、踢裆、锁喉,都是出手阴狠。
徐通扬第二碗泉水喝完,二道无不气喘吁吁。
璇玑滚地,起身时,手里多了一根不到二尺长双色棍,半截乌黑半截雪白,抡开了,一股股寒风,刮到脸上,刀削一般,生疼生疼。
玄乌见棍,膀子一抖,手里也多了一条双色棍,半截红半截黑,也是预热一般,把棍子先抡几圈,却是热气喷散,吹到脸上,热辣难受。
一寒一热,让皮大花浑身难受,大叫:“老娘快受不住了,是老娘的好儿子,就别玩儿棍子了!”
二道充耳不闻,抡过以后,都用棍子指对方的脸,稍停片刻,打在一起。
这次搏杀比刚才的拳脚相斗更加激烈,几乎只能看到两团白发和两个灰袍子在旋转厮打。
俩棍子只管挥舞,很少相接,偶尔绑的一声,极其清脆的响亮,颇有金石之音。
每次两棍相接,二道都是各退两步,大口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