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二路面?
丑:下房顶上了。
正:伏地面?
丑:下甬道上了。
正:黄米面?
丑:下在黄村了。
正:豆面?
丑:下在窦店了,窦店、豆各庄、豆瓣胡同、豆嘴胡同,那都是老老年接豆面的地界。
正:荞麦面?
丑:天桥、厂桥、后门桥、卢沟桥、六里桥、白石桥、青龙桥、高亮桥、银锭桥、李广桥、酒仙桥,老老年都是接荞面的地方。
正:江米面?
丑:上绒线胡同东边江米巷撮去。
正:要打算吃点儿杂面呢?上哪儿撮?
丑:这好办啊,下完了,赶上刮大风,前门楼子上的刮到了房顶上,房顶上的又刮到了甬路上,甬路上的再刮到黄村,黄村刮到窦店,窦店刮到天桥,天桥最后刮到江米巷,杂七杂八这么一掺合,得活,吃杂面吧!
正:照你这么说,老老年吃粮吃油都不用花钱,那吃肉呢?
丑:吃肉得花钱,大黄牛,仨制钱儿俩。
正:羊肉?
丑:大尾巴绵羊,俩制钱儿仨;小尾巴山羊,一制钱儿俩。
正:猪肉?
丑:六十斤一头开锅烂,炖出来五花三层,炖一锅肉,香一条街——一个制钱儿一头。
正:光吃肉上火呀,要想配点青菜呢?
丑:青菜便宜,一个制钱儿包吃一年,冬天照吃夏天的菜,黄瓜、扁豆、茄子、秦椒,一码洞子货,随便吃。
正:要想吃点豆腐呢?
丑:豆腐?跟你说,白吃都没人吃!逼得豆腐坊掌柜的站在门口见人就央告,“二爷,刚得的热豆腐,您看我面子好歹拿两块!”路过的人一听,这个烦哪,“怎么还让我吃啊?上回白吃你两块就算给了你脸了。”“爷,您多捧场。”“叫祖宗也不吃!”啪,给掌柜的一个耳刮子,打完走了。
正:这不是胡说八道吗?豆腐房掌柜的是疯子?你怎么也得说出点理由来,他为什么费劲巴拉做出豆腐给人们白吃?
丑:他这个……那个……
正:哪个呀?我看你怎么往下编。
丑:对了,是这么回事,他是贩猪的,要想让猪长个,要喂它什么?
正:豆腐渣。
丑:这不就结了吗?他做豆腐就为了要渣,他由猪身上取利,故此这豆腐就白给人吃。
正:别挨骂了!
从头看到尾,阿彦涛竟不知笑了几次,“别说,你写了那么多段子,无论唱的还是说的,我觉得顶数这一篇好,没有大智慧是写不出来的,看上去荒唐得离了谱,细想想,却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酸酸的、涩涩的、苦苦的,笑完了却只想流眼泪……”
允歌叹口气道:“其实,老老年也好,眼目前也罢,百姓要想过好日子,太难了!”
太阳西沉,一阵微风吹散了溽暑的燠热,带来了丰收的喜悦与喧笑。场院上支起了数条长桌,呈四方形围着,待阿彦涛和允歌来到时,百十号农工已整整齐齐就座。这些个青壮汉子,都是从山东、河南、安徽等地逃荒来京的农民,被阿彦涛收拢在这里,管吃管住,按时劳作,按季发薪。一律半军事化管理,十人一伍,三十人一队,伍有伍长,队有队头,早晚听号宣招,一日三餐定时定点。农闲时也习学些枪棒,以便看田护场时能派上用场。
开镰割麦是农家的一件大事,也是一件喜事,为了激励众人的干劲,阿彦涛特意安排了今晚这一场聚会。桌子上摆着一坛坛正宗的衡水老白干,大号的海碗、炝盘分别装了猪肉炖豆腐、苜蓿炒鸡蛋,另有洗得绿莹莹的小葱和自制的豆瓣黄酱盛放在小碟子小碗里。
“各位爷们儿!”阿彦涛站起身,清了下喉咙,扫视一周之后说道:“仗着冬天那一连几场好雪,咱们就要见了今年的好收成。明儿一早就看你们的了!俗话说,夏天的日头孩子的脸,说哭就哭,说笑就笑,所以,大家务必要趁着好天儿把地里的粮食一鼓作气抢下来。要知道,这粮食不是我阿二一个人的,它是咱们大家伙儿的。有人曾经问过我,说你老阿要这么些地这么些粮食干吗?我阿彦涛一不抽,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