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低,可获利百倍。”
“以千金之价,扶立新主而安定国家,可获利几倍。”吕不韦以更坚定的口吻再问。
“我儿怎么讲?”吕云鹏惊愕地转颈抬头,目光冷峻地逼视着吕不韦,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个天外飞来的陌生人:“……世上岂能有如此买卖!”
吕不韦双目似火,坚毅地再问:“以千金之价,扶立新主而安定国家,可获利几倍?”他似乎一定要将此事问出个结果来。
吕云鹏诧然地尚未回过神来,脱口应答了一句:“获利之多,将无法计算……”言毕方感不妥,瞪眼再问:“我儿因何谈及此事?莫非你喝醉了!”
吕不韦兴奋地:“今日在酒肆巧遇公子异人,猛然促使孩儿将在秦国经商,听到的传闻联系在一起思索。儿决心不惜以千金之资,扶持异人为秦国新主……”
吕云鹏以为自己听错了,讶然地问道:“我儿决心不惜以千金之资,扶持异人为秦国新主?”见吕不韦中邪似地点了点头,轻叹一声,晃脑再道:“我儿若非痴人说梦,天下岂有此种买卖!”
不料,吕不韦却决然地应答道:“不韦敢为天下先,不惜千金,拼此一搏!”其言如惊雷乍响,震慑得吕云鹏将举至唇边的酒杯,重又置于案上……
吕云鹏深知,儿子认定的事很难回头,更知其认定之事极少失手,所谓知子莫如父,即是此理。可毕竟天下哪有以千金之资,扶立新主的先例!思忖有顷,迂回劝道:“我儿经商多年,家资已超万贯。儿欲以千金之资扶异人为秦国新主,如能达到目的,获利之多将无法计数。若目的不达……,不仅千金之资血本无归,尚且难保诛灭九族之灾。如此冒险狂赌,决非智者所为,趁早死了心吧。”语罢一瞥,见吕不韦并不吱声答辩,而是一副潜心倾听的样子,以为劝说生效,便继续再道:“再说扶持异人为秦国新君,此事说来容易,若要实施,其难甚于登天。如此痴人说梦,只当为父未曾听闻。咱们还是喝酒吧。”见吕不韦仍是一副无言以对的样子,以为劝说成功,便端起酒杯准备舒心地喝上一口。可酒杯刚至唇边,吕不韦坚毅的一个“不!”字,又把他吓懵了……
吕不韦目光炯炯地思量有顷,坚毅地晃脑道:“此事决非难于登天,更非痴人说梦,可望而不可及!”
“我儿今日何以如此痴愚!”吕云鹏大惑不解地瞪眼盯着儿子,似乎想从吕不韦的脸上,解读出他今日何以像中邪似地顽固不化的原因:“‘扶立新主’此等戏言家内尚且不宜多讲,外出更当缄口不言,否则必然惹来杀身之祸!”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以为吕不韦该“收手”了。可吕不韦对此却另有说法:“低买高卖,如无大利孩儿决不下手。扶持异人,孩儿也有十成把握!”
吕不韦的固执,使吕云鹏着实吃了一惊。片刻后,叹息着晃脑道:“秦国传闻何以令我儿如此痴愚,为父不解?”
“秦国自穆公称霸西域至今已历一十二世。现今秦昭王虽年逾古稀,体弱多病,但仍在执掌王权,致使太子安国君因不能继位而忧郁成疾。据儿观之,昭王父子均已病入膏肓,必将不久人世……”吕不韦成竹在胸,激情万丈地侃侃而言……
“昭王家事,与我父子何涉?”吕云鹏此问话虽不多,直戳问题要害。
吕不韦全然不顾其父脸上的讥诮之态,凛然再道:“昭王过世之后,太子安国君必为秦王。安国君子嗣虽多,但无一人能得其欢心,何人为太子大有文章可作……”
“帝王之家,母以子贵,子以母荣。安国君为王,其宠妃之子必将被立为太子……”吕云鹏奇怪精明的儿子怎么会连如此简单的事都不懂。然而吕不韦极坚定的铿锵之声,却再次使他大吃一惊……
“安国君之宠妃乃华阳夫人,华阳夫人膝下无子,此乃天赐良机!”
“华阳夫人膝下无子!”吕云鹏惊惶地脱口而出……
“华阳夫人膝下无子,公子异人乃安国君血脉,儿将以千金之资四处游说,让华阳夫人先收公子异人为嫡子。之后,安国君必将公子异人立为太子……”吕不韦信心十足地朗声道。
吕云鹏终于明白了儿子的打算,深受感染地颔首有顷,却又不无忧虑地再道:“如此僭越,安国君之长子岂能善罢干休!”
“安国君之长子子傒,为人逞强好胜,常惹安国君生气。公子异人才干出众,有功于秦,非子傒能及。只要肯舍千金为公子异人张扬,来日儿定能将他扶为秦王。”
吕不韦的精明早已为人所知。吕云鹏见他如此自信,所言也有道理,考虑到风险太大,仍迟疑着晃脑劝道:“常言道一动不如一静,儿今家有千金,富甲天下,应知足常乐,何必再冒风险!”
“家有千金,富甲天下,知足常乐”乃一般人追求的最高境界。吕云鹏想以此来打消吕不韦的非份之想,便极实际地劝他该静下心来,好好地享享清福了。可吕不韦就偏偏与众不同。此时只见他心潮澎湃地起身说道:“儿今虽以贱买贵卖,四处奔波而家有万金,但仍无权无势乃一介布衣。昔日子贡乃孔子高足,不仅经商发财,更能结交王侯,任鲁、卫宰相,在乱世风云中大展雄才,儿与子贡相比相差何止万里!儿决心不错过此机会,为扶立公子异人为国君,倾力一搏!”
“我儿胸怀大志,不以经商致富止步,为父十分欣慰。只是立君建国事关重大,你今已过而立之年,此等大事以后不必再来问我,你好自为之吧。”吕云鹏心里虽然仍不痛快,但知道吕不韦不会回头,只好晃脑着退了一步。就在吕不韦恭敬地俯首揖拜:“孩儿仅遵父亲教诲……”之际,吕云鹏已站起身来,由侍女搀扶着离席向内室走去了。吕云鹏人虽已经离席,口中还在叹息着道:“这可是天下最大的豪赌哇!”
三日后,驭手几经打听,吕不韦乘车终于来到了异人“府”前。吕不韦从车厢中躬身走出,颇感兴趣地打量着陈旧的“府”门,及路边、墙角的蒿草……暗想着异人越不得志,就越会依附于他,脸上不由地掠过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面对贫民窟似的残破景象,驭手以为找错了地方,迟疑地望着吕不韦,意为请主人吩咐是否该去敲门?吕不韦看过四周,颔首示意驭手可以上前敲门。三次敲门过后,里面有人发话:“谁呀?”驭手紧贴门缝,应答道:“我家老爷前来拜竭公子,请快开门。”话音刚落,门被打开一隙,探出半张仆人的面孔:“此门已经三月不开,你找哪位公子?”吕不韦虔诚地上前拱手一揖:“在下吕不韦前来拜竭公子异人,烦请小哥通禀……”。倏然间,“吱呀!”一声,二扇旧门全打开了。异人站在门后边,拱手施礼道:“原来是吕先生驾到,里边请。”
异人引吕不韦穿过杂乱破败的庭院,进入矮小的敞厅,因吕不韦不肯上座首位,便以知交密友的身份,在吕不韦的对面落座。仆人献茶退下后异人先施一礼道:“前日幸得先生仗义解围,异人主仆实在感激不尽!”
“区区小事,公子何必在意。不韦今日前来,当有大事商议……”吕不韦旷达地一笑,对前日解困援手之事根本没放在心上。
“异人身在赵国,一日三餐均难以为继,岂配与先生商议大事!先生取笑了……”异人愧疚地盯着吕不韦,他暗想这话不是自己听错,就一定是吕不韦说错了。不料吕不韦却神情肃然地再道:“公子青春鼎盛,屡经大难而不气馁,令不韦十分敬佩!所以专程前来与公子共商此事。”
异人心头一颤,抱拳道了一声:“先生过奖了!”见吕不韦神色严峻地盯着自己,显然并非是开玩笑。于是定了定神,才拱手应道,“先生所言大事为何?请赐教!”
吕不韦莫测高深地以手指点击着席案,趋身道:“助公子摆脱困境,光大门庭……”
异人猛然一怔,他奇怪与吕不韦非亲非故,他怎么会专程前来助自己“摆脱困境,光大门庭?”此念刚一冒头,态度也随即变了:“我知先生家有万金,府第高而阔大,但异人并不倾慕。有道是人各有志,他年时来运转,异人定将先生前日垫付之款,本利一并加倍奉还。”
吕不韦一听,爽朗地一阵“哈、哈”!大笑后,盯着异人道:“公子请勿生气,且听不韦道来……”
“先生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