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的江宁城,和汴京城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同样的,满城熏起了艾草,一样的家家户户,都在忙着清扫室内、室外的卫生。
顺便,给劳累了一年的自己,好好泡一个香兰草澡。
王安石也不例外。
这位大宋荆国公,一大早就和妻子一起,在家里的门窗上,都挂上了五彩绳吊着的香囊。
同时也将家里的香炉都点燃。
宫里面送来的檀香木,在香炉中缓慢燃烧,让人心神宁静。
夫妻两又指挥着下人,把王宅内外,连带着山上的保宁禅院和花园,都仔细的清扫一遍。
还用着生石灰,在里里外外的沟渠都洒了一遍。
这是从汴京传来的手段。
只知道,皇室在用,官署也都在用。
所以,高级士大夫家庭,也都开始跟风。
即使这个法子,没有任何用处。
但至少,这可以向上面表明自身的态度——我是忠臣!
待到一切工作都做完,王安石夫妻,就和往年一样,坐在保宁禅院的门槛上,看着山下的江宁城。
“獾郎……”王安石的妻子吴夫人轻轻的依偎着自己丈夫的肩膀,他们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也是灵魂伴侣。
所以,王安石只是听着妻子的声音,就已经知道妻子想要说什么了?
无非不过是,让他上书朝廷,让他拿自己这张老脸,去和当政的两宫求情。
让女婿吴安持,可以从太学出来。
这个事情,只要他出手,就一定能成。
不仅仅是因为,他是故宰相,是先帝的元辅。
也因为两宫都恨他王安石。
所以,只要他王安石卑躬屈膝,向两宫求情。
两宫都会开心,甚至洋洋得意。
但……
王安石握着妻子的手,轻声道:“盈儿这些年,在吴家受尽了冷眼,甚至被姑舅、丈夫排挤……那时候,他们想过老夫没有?”
“现在,他吴家人落了难,就想起来,要找老夫了?”
“还逼着盈儿回家,来老夫面前跪求?!”
王安石抬起头:“凭什么?”
他现在是真恨!
恨自己当年有眼无珠,也恨自己对女儿的婚姻无能为力。
“可是……”吴夫人叹息一声。
“没什么可是的!”王安石罕见的打断了爱妻的话,道:“除非,他吴家答允老夫的要求,不然老夫绝不上书。”
吴夫人低下头去,低声道:“獾郎,真要逼着他们夫妻和离?”
王安石点头,坚决的说道:“不和离,难道要让盈儿一辈子以泪洗脸?”
数年前,长女回家省亲时,写下的那首诗,让他痛心至今!
如今,既有了机会,自当果断的结束这桩婚姻。
吴充活着的时候,就经常性的纵容吴安持,冷落甚至是欺辱自己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