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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第3页)

一个之扬,像一片水流在她的心田。另一个之扬,又像一座山压着她。

想累了,不想。能不想的,似乎又很短暂。

这大半年里,又重复了以往对之扬的想,甚至想到某种深的程度,有些举动让自己想来也感觉羞耻。然而清醒过来。隔了一段日子,还是想,还是那样地往深里想,再醒来……有时候累了,有时候累了也想;有时候恨了,有时候恨了反而更想。她还不时地拿瑞香来与自己对比,瑞香的事她最清楚。瑞香别看平时不说话,暗地什么都敢与夜开花说。那个露,别提多露。甚至她还说起过自己让阿坤第一次睡了,感觉是什么样,后来感觉又是怎么样。依次而下去,瑞香身上似乎都是幸福。都是做女人的幸福。

夏天的时候,夜晚去堰头洗衣,夜开花也重复下水,一次又一次地让自己裸体着在梅地里,躺在水面,每一次带来的是颤动,是骚动与臊动。

也无数次,夜开花起心要去峪山找之扬,然而想到那次自己都这样了,之扬还是对自己无动于衷,夜开花心立马又凉了。之扬能给的也许全给了,不想给的也许还是不会给。

“阿欣。饭好了,你把火退到外口吧。”

玉环说饭好了,她开始要炒菜,让夜开花把尚未烧尽的柴火退到外面的灶眼。夜开花的思路被打断了,她只好暂时不想。

把火退出来,夜开花让外口灶眼燃起来。

屋外传来之扬兄妹妹的笑声,她抬眼望望窗外。虽然还下着雪,但天光明显亮了许多。这场雪不会再下多久,它就会停息下来。

“哥——,哥他们打回来一只角麂。他们要你过去。”

阊门口又出现了海红,海红刚露面就朝之扬喊起来。之扬和之琴、之若同时回过身来。

“他们打到角麂了?”

“嗯,”海红满脸红光,大概她是跑着过来,应了一声,又说:“挺大的。这会正在我家剥皮哪。你赶紧过去,我这就去打酒。”

海红说完,转身离去。

之琴和之若看着之扬。之扬也看看她们:“你们想不想去吃角麂肉?”

之琴摇摇头,之若却说:“哥,我想去。”

听说打到角麂了,屋里的玉环和夜开花倒没什么大惊小怪。在荒地,打到一只角麂没有什么稀奇。一般的野猪,也起不了轰动。除非野猪大得让人从来没见过。

之扬进屋,和她们说过,玉环说:“哪你去吧。”

夜开花没有说她也要回去,她只是看看之扬,什么也没说。

之若跟着之扬去了,之琴进屋和夜开花坐到一起,开始拨弄起灶眼的火。

灶眼里燃着竹子,不时传出“噼里啪啦”的小爆声。

过了午时,雪渐渐小了。没多一会,最后一批雪花悄然落下,天空突然放大亮度,山廊和村庄显出高度数的清晰来。

夜开花在之扬家吃了饭出来,回到自己家。远没到阊门口,她就听到屋里的吵闹声。阿明,之扬,阿寿,还有前头门的秀才,这些人的声音夜开花都熟悉。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看着他们的声音由细变粗,有的本来很少话,但现在不仅能说会道,还往往带着粗说话。那个秀才名字不叫秀才,因为性格文静,长相文雅,所以大家给起了个绰号,叫“秀才”。连秀才都变了,还能有谁能不变。秀才小时候听到枪声都害怕,如今是和大家争着要放枪。

然而让夜开花看来,之扬和秀才刚好反向着变。小时候之扬调皮在村子里出了名。上树跟猴子一样,偶尔也做点不正经的事。他是头,所以那帮男孩子只要生发了让人头痛的事,最后都会算计到他头上去。

乡里人有个说法,叫“剃头”。这剃头可不是拿了剃头刀在人的头上剃发。自家孩子做了坏事,剃头是指剃大人的头上,坏了大人的面子。孩子是个闯祸胚,别人少不了会说,某人的孩子怎么怎么了。

之扬没被人家少指,这开达大炮的儿子又怎么了。开达大炮的头其实也没少剃。

小时候的之扬也果真是闯祸胚。带人把生产队的渠道堵了,扒了,放水抓鱼;上山摘了集体的桃子,然后引着大伙跳到水库里,满水库的水面都浮满桃子;村小学的玻璃窗只要是被人砸碎的,追踪起来肯定会牵连到他身上……

坏在自己身上,夜开花就更清楚了。她记不得之扬从几岁开始起扒自己的裤子、裙子,又是几岁那年才改了这个坏毛病。这坏小子一面做着坏事,一面又和自己亲情,套近乎,叫起“姐”来,那嘴跟抹了蜜一样。夜开花生气,但生气从来不过夜。真到夜开花生气了,之扬便会来哄自己,拿点什么好吃,好玩的,在她面前晃晃。小时候夜开花嘴馋,见了好吃的忘了痛。不过也有她喜欢之扬的缘故。别说小时候他扒她的裤子裙子不生气,十六岁之扬闯进她房间,看了她个满眼,夜开花照样也没有生气。

夜开花没直接进阊门,想暂时避到瑞香家里去。夜开花不是避人,是避酒。每每那些人喝酒,他们都会缠着夜开花,要她多少喝一点。尤其是那个阿寿,除了也喜欢使坏,而且还是一个牛皮糖。夜开花不怕别人,就怕阿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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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开花刚要转身,阊门口出来海红和之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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