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伦娜的头发,它在世界上独一无二,和他的头发纠结,诉说熟悉的语言。
她隐蔽在阴影下的美丽双眼。
弗兰克拥抱她时,她突然之间的受惊表情。
她的声音,她的嘴唇掠过他的时发出的一声低叹。
请不要伤害我,她哀求道。
弗兰克的眼睛因爱而润湿。他曾经徒劳地呼唤这种帮助。海伦娜也同样徒劳地寻找过它。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都狂怒而脆弱地互相寻找,认出了彼此的需要。他尽可能温柔地进入她的身体,渴望自己能够成为一个神,可以挽回时间,改变事物的进程。他在她的身体里释放自己,意识到是她赋予了他成为神的力量。他们可以一起抹去痛苦,哪怕无法忘却回忆。
回忆……
他自从哈瑞娅特死后,就再也没有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过。就好像他身体的一部分被抑制了,只执行着基本的生存功能,让他吃、喝、呼吸,像机器人一样在世界上游荡,只不过这机器人是由血肉制成,而不是金属和电子元件。哈瑞娅特的死让他明白,爱是不能任意志命令的。没有人能够强迫自己不再去爱,更没有人能够强迫自己再次去爱。无论意志再强大都无济于事。这全靠机缘,一千年的经验、谈话和诗歌都无法解释它,只能描述它。
海伦娜是命运突然赋予的礼物,是在他成为一棵贫瘠干枯的植物,机械地围绕着照耀不到他的太阳旋转时,给他的一个无声惊喜。她让他发觉,在烤焦的岩石和泥土中,一丛奇迹般的绿草正茂盛繁殖。这并不是回归生命,而是一个小小的、温和的允诺,一个在温柔的希望中成长的可能性,它带来的与其说是幸福,毋宁说是颤抖。
“你醒了吗?”
海伦娜的声音突然传来,打断了他脑海里像新洗出的照片一样播放的回忆。他转脸看着她,看到她在台灯光辉中的轮廓。她正看着他,胳膊肘枕在床上,用手托着头。
“是的。”
他们凑近了些,海伦娜的身体滑进他的怀抱,就像水冲过障碍,滑入河床那么自然。弗兰克再度感觉到海伦娜的皮肤抵着他的身体的奇迹。她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闻着他的气息。
“你的味道真好闻。弗兰克·奥塔伯。而且你很帅。”
“我当然很帅。我是乔治·克鲁尼的翻版,可惜没人注意到这一点……”
海伦娜的嘴唇吻上了他的。他们再次做爱,带着被欲望唤醒却还昏昏欲睡的懒洋洋的舒适感觉。他们像真正相爱的人那样,忘记了世界的存在。
等他们清醒之后,他们不得不偿还旅程的代价。他们默默躺着,盯着头顶的白色天花板,周围的事物仿佛都在琥珀色光线中流动。这些存在不可能仅仅闭上眼睛就忘记。
弗兰克整天都呆在警察总部,继续对非人的调查。随着时间流逝,他发觉所有的线索都没有结果。他试着保持斗志,集中注意力。他的思绪一直关心着追踪那个写在小纸片上的线索的尼古拉斯·于勒。他也想着海伦娜,她被可恶的勒索所束缚,囚禁在那个可恶的避世又牢不可破的监狱里,尽管门窗都朝世界开放,她却无法走出。
晚上,他回到博索莱依,在花园里找到她,感觉就像是一个朝拜者在漫长艰辛的沙漠旅行之后,终于得到报偿。
弗兰克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内森·帕克从巴黎打来过两次电话。第一次,他谨慎地避开,不过海伦娜拉住他的胳膊,止住了他。这个姿势如此果断,令他暗自吃惊。他听着她和她父亲谈话,大部分都是单音节词,而她的眼睛里充满恐惧,他担心这种表情永远都无法消除。
最后,斯图亚特接了电话,海伦娜和儿子说话时,眼睛亮了起来。弗兰克意识到这么多年,是斯图亚特给了她活下去的力量,给了她一个逃脱的隐蔽场所,让她暗自祈祷总有一天会遇见救星。同样地,他也意识到要赢得她的心,也必定要赢得她儿子的心。这两者缺一不可。弗兰克思忖,面对重重阻碍,不知自己能否成功?
海伦娜举起手,放到他左胸前的伤疤上,一道与周围黝黑色皮肤形成鲜明对比的粉红疤痕。海伦娜感觉得出这是一部分不同的皮肤,是后来新生出来的,好像是套盔甲的一部分。就像所有盔甲一样,它抵御着打击,不过也挡住了温柔的爱抚。
“它疼吗?”她沿着它的轮廓,轻轻用手指碰它。
“现在不了。”
一阵沉默,弗兰克觉得海伦娜是在爱抚他们两人的伤疤,而不止是他的。
我们活着,海伦娜。被打垮、囚禁,但是我们活着。外面传来了即将把我们从废墟中挖掘出去的声音。快点呀,我求求你,快呀。
海伦娜微笑了,房间里仿佛多了一轮太阳。她突然翻了个身,爬到他身上,仿佛刚刚进行了一次小小的征服。她轻轻啃着他的鼻子。
“要是我把它咬下来会怎样?乔治·克鲁尼就比你多了个鼻子了。”
弗兰克用手推开她的脸。海伦娜试着抵抗,但是一下就被迫松开了他的鼻子。弗兰克觉得她的眼睛里充满着人类可能有的所有柔情爱意。
“我担心的是,不管有没有鼻子,要是没有你的话,我的生活都会一团糟……”
海伦娜的脸上掠过阴影,她的灰眼睛里露出仇恨的眼光。她轻轻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从她的脸上拿开。弗兰克明白她眼里流露出的含义,想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
“嗨,出什么事了?我没干那么可怕的事吧?我又没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