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贾母张氏虽然不得面见贾琏,贾琏消息却一丝不漏传回贾府。有迎春张怡君这对小姐妹信笺传信儿呢。
当然迎春传信有所加减,贾琏挨了十板子,说成五板子,夸赞呢则一天天见长。
二月百花节,贾琏被允许回家探亲,一张圆呼脸儿熬成了方方下巴,少了份孩儿气,多了分男儿飒爽英气。
贾母张氏又是心疼又是欢喜,中餐时分,贾琏碗中菜肴堆成小山,贾母还在命人奉菜不止。
张氏暗地嗔怪贾琏:“舅舅不让回家,没说不让写信呢,只字片语也没有,真是养儿子无望头。”
贾琏直喊冤枉:“娘唉,先生每日叫抄书,背书,默书,六老太爷只叫十遍二十遍,还是当堂完成。周先生呢,课堂讲得不住口,作业都搁在下午做。可是孩儿下午要跟舅舅学作文,只好挤到晚上做。舅舅命题文章做不出来要挨打,师傅任务完不成要挨打。儿子可比表弟大三岁,当着表弟挨打,我可还要脸呢。只好夜里不睡也要拼命完成了。一天天最想念就是好生睡一觉了。那脑袋就不能挨上枕头,一挨着就犯迷糊。哪有时间写私信啊,有时间我得私下琢磨琢磨文章,以便应付舅舅考究呢。”
说着话,贾琏便躺下了,四肢舒展直感叹:“真舒服啊,还就没这般舒坦了。”
张氏忙吩咐丫头替贾琏捏捏,她不过打个转身,去给贾琏那件新做袍子,转脸回来,贾琏竟然起了鼾声。
张氏鼻子有些发酸。看来真是累着了,虽然心疼,张氏心里欣喜却更多些。
40、母女交心
贾琏回家一天受到贾母张氏迎春三代女性的无限关爱与优待,所不同者,贾母张氏吩咐厨房,直把大厨房忙的人仰马翻。
迎春则是用了贾母小厨房,亲手做了各色点心小吃,贾琏最喜欢的甜品蜜糖麻花,山药枣泥,芙蓉糕。
张舅舅原本吩咐贾琏隔日一早赶回张家上书房,叫他母子们多聚些时间,熟料贾琏却在晚餐后便辞别祖母母亲迎春,只身返回舅舅家里去了。
贾母张氏欣慰同时眼睛都湿润了。
迎春却知道,这回贾琏受了气发了奋了。她心中甚是高兴自己在兄长棱角尚存之时适时推了一把。迎春勾勾嘴角,心里美滋滋儿的。兄长贾琏即便止步于秀才,这一番经历也让贾琏明白一个迎春活了两辈子才明白的道理,那边是命运很大程度上可以自己掌控。
迎春知道贾琏会在三月中旬起程返乡,私下里,迎春开始替兄长赶制一些扇套荷包鞋袜之类的小物品。一边暗示母亲张氏,提早给兄长预备夏秋薄衫。
张氏而今对迎春就如贾琏一般,有一种莫名信赖,状似无意间问道:“夏秋?你哥哥能中呢?”
迎春微笑点头:“二哥哥自己聪慧,又有舅舅这番临阵雕琢,秀才绝不是问题。”
“秀才?”张氏心里没有底,秀才功名她不满足,却也知道金陵乃是科举大省,一个秀才也不容易。
张氏心里,迎春很明白,她自己心里何尝不是如此,但是,她而今不能泄气:“秀才也是百里挑一,不容易呢,娘亲放心啦,二哥哥心气高着呢,一个秀才必定不能满足,好会继续向着举人努力。”
这话张氏相信,只是心中另有纠结:“你二哥哥如今方才觉醒,终究比你家珠儿大哥起步晚了,也是母亲不是,看他单根独苗,不认苛责,才导致今日,怕就怕他费力扑腾,最终还是回家吃饭,唉。”
迎春却有不同看法:“母亲可别这般想法,即便将来哥哥勿需靠功名吃饭,哥哥这一番扑棱,见识跟人脉已经不是一般人等可以比拟。珠儿哥哥能干是好事,他跟二哥哥同出一脉,感情又好,必定会竭力帮衬二哥哥,您就放心吧,这府里将来必定要靠二哥哥支撑呢。只是女儿有个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呢。”
张氏奇道:“娘儿们有什么话不好讲的,只管说来。”
迎春道:“我也是上次听了祖母话方才想到,祖母说母亲出自尚书府,我便多嘴问祖母,何谓出自尚书府,舅舅家明明叫做翰林府呢。祖母言道,因为外祖父原是尚书,当时府门牌匾便书尚书府。如今舅舅做翰林,所以改成翰林府。”迎春说完看着母亲张氏。
张氏大约知道迎春想问什么,意识心潮翻滚,追问道:“所以呢?”
迎春便把父亲贾赦只是威烈将军为何府邸却叫荣国府之事说了。
张氏闻言心中惊骇无法言表,想着自己那日明明已经看见无常鬼却被迎春死命唤回。是的,虽然那日贾琏也在侧守候母亲,可是张氏心里已经认定是迎春得窥了先机,救了自己。故而,迎春今日之话无异惊雷在张氏心头炸开。在张氏看来,迎春只是个六岁的孩子,若不是得窥什么,觉想不起来说这番话。
她慢慢拉起迎春摩挲着:“迎丫头,告诉母亲,你可是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
迎春闻言大惊:“母亲?我……”
张氏见迎春下的笑脸煞白,忙着摩挲迎春小脸:“我儿别怕,母亲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母亲腊月到碧云寺上头香,在神坛磕头抽签问平安,娘抽了一张却是目连救母,娘亲放了回去,暗暗又祈求一番,再抽一张,竟然又是沉香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