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循弯了眼,手指摩挲着轮椅扶手,轻声道:“有劳胡将军挂心,我很好。”
“阿循,对不起。”
莫循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挺直了背,尽管五官还是温和,却莫名显出高傲与冷淡,这是一种抗拒的姿态。莫循微微勾起眉尾,说:“我并不曾怪过你,你也不用说对不起,当时的情景我们都知道,你的选择是明智的。”说着,莫循轻轻叹了口气:“毕竟我们那时并无深交,你待我们一家三口,也算仁至义尽了。”
胡伟立再次上前一步,苦笑道:“阿循,真的对不起,我没想到……我知道你肯定恨我,不然这么多年了,你不会一直不愿和我见面。”
“胡将军说笑,莫循从不会恨任何人。好了辞烟,我累了,咱们回去吧。此外,胡将军,看在我曾经还叫过你一声兄长的份上,今日之事请不要对旁人说起,可以吗?”莫循倚在椅背上,示意石辞烟带他离开。胡伟立还想跟上去,但韩东红姑石敢言辛月等人已经一起拦在他面前,韩东冷冷看着他,说:“建威将军请留步,九爷也说了,他累了。九爷身体不好,还请将军体谅,让九爷回去休息吧。”
胡伟立焦急地看着渐行渐远的莫循,想追上去又被拦住,又怕贸然动手让莫循不高兴,只能叫道:“阿循!当初欠你的,我一定会补偿,你给我一个机会!”
莫循背对着他,闻言也没回头,对石辞烟道:“回去。”
回林府的路上一路无话,等莫循喝了用了些糕点茶水,绷紧的身子才慢慢和缓松懈下来。
石辞烟见状,才小心翼翼叫了他一声:“九爷?”
莫循端着青瓷茶盏,对她笑了笑,道:“没关系,只是一些旧事罢了,辞烟想知道?”
石辞烟垂了头,回答:“辞烟只希望九爷开心。”
莫循的眼神变得有些飘忽,像是在回忆什么,半晌才道:“我的身份你应该已经想到了,从记事起父亲和母亲就一直在带我逃亡,先皇是铁了心不想放过父亲。八岁的时候我们到了大漠,那时候胡伟立只是个无家可归的孤儿,比我大几岁,却很成熟稳重,待我也很好。”
莫循叹了口气:“其实我一直都不怎么愿意相信是他……我们一起生活了两个月之后刘玄就追来了,那天晚上我完全没有意识,等醒过来就在皇宫,父亲不在。”
“这种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石辞烟低声道,然后弯下身子,披在身后的头发滑到两边,露出脖子上锦花谷的烙印。这是一种宣誓。
莫循眸光晃动了一下,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是啊,再也不会了,我现在有辞烟啊。”
说不感动是假的,石辞烟从跟在他身边起就一直像一道影子,沉默而听话,从来不用莫循费心,省事到莫循有时候都会忘记她的存在。像石风辛月那种常常向他撒娇讨宠的孩子,莫循总是会多分出一些心思照顾,但石辞烟从来没要求过什么,恭顺卑微得一点都不像二十出头的女子该有的模样。
可是石辞烟的那份情真意切莫循感受得到,尤其是石谨言不在了,莫循的一切日常几乎都是她一人包办,出了任何状况都是她挡在前面,就是大家一起玩乐的时候她也没放松过,要关注一切不寻常的动静。
只是莫循终究没办法给她什么。
☆、【章二六】不识竹影与君逢
辛月闷闷不乐甩手走在街上,没注意看路,一下子撞到一个人身上,揉着脑袋看过去。
“是你?”卫无忌隐隐皱了下眉,但立马就换上一副笑脸问:“怎么了?不开心啊?”
辛月哼了一声,道:“都怪那个讨厌的家伙啦!好不容易才能和莫循哥哥出来玩的,都怪他!”
卫无忌瞳孔一下子缩紧,攥住辛月的胳膊急急问:“什么?莫循还在长安?”莫循搬府之前给刘玄留了不少假消息,让刘玄以为他已经离开长安了,所以刘玄的追查重点一直都在外州,卫无忌是顺着刘玄的人马查的,自然也不曾想到莫循还在长安。
辛月奇怪地看他一眼,正准备说什么,突然又一拍额头讪讪笑道:“哎呀,红姑姐姐说了不能和别人谈起莫循哥哥的……那什么,大家都是好朋友,你千万不要告诉红姑姐姐啊,我先走了哈哈哈哈……”说着就要从卫无忌手里抽出手臂离开。
但卫无忌自然不会就这么放她走了,眯起眼,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说:“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不告诉红姑,好不好?”
“不行不行不行!”辛月连连摇头,“绝!对!不!行!放手啦,再不回去红姑姐姐会不开心的!松手啦……你信不信我哭给你看……你是坏人……”看卫无忌还没有放手的意思,挣不开也打不过,真的就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嚎起来,一边嚎一边挣扎,就差满地打滚了。
卫谦远远就看见街边围了一圈人,走过去一看,中间正是自己外甥,外甥手上还拽着个清秀的小姑娘不肯放手。想到卫无忌最近这半年多的行径,卫谦就笑了,走过去叫道:“无忌。”
卫无忌身子一僵,慢慢回头:“啊……舅舅……”
“无忌,这位是……”卫谦对着辛月笑得要多和蔼有多和蔼。辛月瞬间直起身子满脸灿烂笑容道:“我叫辛月!”趁着卫无忌因为卫谦出现而松了劲,一下子挣开跑远了,留下卫无忌看着他舅舅慈祥的脸生出一股莫名凉意。
“卫无忌开始全城搜查?目的不明?”刘玄冷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