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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部分(第1页)

孙权说,让她们同一年嫁人,是为了表明他对女儿的疼爱是均等的。

可是,孙权的这一“良苦用心”,反倒让孙大虎感觉到了痛苦。

什么是痛苦?痛苦就是别人手里拿个包子,而我饿着,那我就比他痛苦;我冻着,别人穿着棉袄,那我就比他痛苦。同一年嫁人,孙大虎是再婚,孙小虎是初婚,那孙大虎就比孙小虎痛苦;同样是入洞房,孙大虎的新郎全琮是做作摆谱的衰样大叔,孙小虎的新郎朱据是多才阳光的成熟男人,那孙大虎就比孙小虎痛苦;同样是做后妈,孙大虎在名望一般的全家,孙小虎在声名煊赫的朱家,那孙大虎就比孙小虎痛苦。

本来,妹妹嫁得好,做姐姐的应该高兴才对,但是孙小虎是面镜子,孙大虎从妹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痛苦。孙大虎无法摆脱痛苦,所以她就开始嫉恨镜子,有把镜子摔碎的冲动。对妹妹一辈子的嫉恨,也许就是从这时开始的。

其实,如果真的可以恨,孙大虎恨的人也不应该是妹妹,而是孙权。在鲁肃、吕蒙、张温等人相继辞世之后,孙权深感东吴人才凋敝,致力于后继人才的挖掘培养,而全琮和朱据,正是他最中意的两个人选。为了提高二人的忠诚度,他就把最宠爱的两个女儿嫁给他们。天下争霸,运筹布局,孙权把女儿也当作了棋子。孙大虎与全琮生了一个女儿,取名为全吴,估计这个名字是姥爷取的——保全吴国,不正是孙权嫁女的期望吗?

孙大虎没有选择,只能接受自己的新身份:全家的媳妇。可是,在内心深处,她认为自己只有一个身份:孙权的女儿。因为只有这个身份,才能让她找到虎一样的霸气。既然无法做一个被爱情滋养的小女人,那就做一个虎一样威风的公主吧——失去爱的女人,往往变得强大。

让自己变强大的方法有两种,第一种是提升自己的实力,第二种是消灭比自己强大的人。

选择第一种,可以吗?在那个时代,她的事业只能是做女儿和妻子或者母亲,唯独不能做自己。对已经有四个儿子的全琮来说,孙大虎生下的全吴,纯属意外之作。在全琮的四个儿子包围下,孙大虎抱着孤单弱小的全吴,实在无法让自己变成一个强大的母亲。无论做女儿,还是做妻子,需要的是足够弱,而不是尽量强。

只能选择第二种了,那就是消灭比自己强大的人。

第二节 谁是皇后

当婚姻成为生存手段——无法触摸到的胜利

如果那人比自己强大,那就很难消灭。例如王夫人,就是孙大虎的一个劲敌。

孙权能亲射虎,能争天下,可就是无法摆平几个女人。这几个女人,就是他的几个夫人,还有女儿孙大虎。

有人说女人是老虎,不好对付。可是,女人是老虎,遇见了躲开不就完了吗?但事实是很多人遇见女人,非但不愿躲开,反而是舍生忘死地扑上去,也许这就是女人比老虎更难对付的地方。

一开始,孙权并没有权力追逐自己喜欢的女人,他所能做的,就是把母亲领到面前来的女人再领进洞房就行了。

婚姻是一种生存手段,这是孙权母亲吴夫人的婚姻哲学。当吴夫人还是吴小姐的时候,被孙坚看上了,但是吴家人却看不上孙坚,就拒绝了孙坚。孙坚说,他对此很生气,后果会很严重的。吴小姐就对家人说:“为什么要为了爱惜我这个小女子而招惹祸事呢?我就嫁给他吧,如果他待我不好,也是我命该如此。”她就这样嫁给了孙坚,从此把“婚姻是一种生存手段”奉为座右铭。

举江东之众,决机于两阵之间,与天下争衡,卿不如我。举贤任能,各尽其心,以保江东,我不如卿。

199年四月四日夜,26岁的孙策,把19岁的弟弟孙权叫到病榻前,说了最后的几句话,用最后的气力,把象征权力的印绶亲手给弟弟佩上,然后溘然辞世。

孙权接过手的江东霸业,是还没被父兄煮熟的鸭子,可能一眨眼就飞走了。这时的江东,西有宿敌刘表,北有霸主曹操,内部有山越暴乱和江东世家的抵触,就连孙家内部,也有人觊觎孙权的位子,孙权的堂兄孙暠在孙策丧礼还未结束时,率领大军倾巢而出,进攻会稽。部属臣下纷纷叛逃到刘表或者曹操那里。

“我的娘啊,这可怎么办呢?”孙权问母亲。

“我的儿啊,婚姻也是一种生存手段。”吴夫人从女人的角度,向儿子提供了一条渡过危机的道路:结婚。

孙家出身并不高贵,靠打打杀杀的军事手段起家,江东世家虽畏惧孙家,但是骨子里却保持着文化上的优越感。孙家要想坐稳江东,赢得尊重,提升文化档次是必需的。孙权努力地读书,读《诗》,读《书》,读《礼记》,读《左传》,读《国语》,读到恶心想吐,很多年以后,他还会在心腹爱将吕蒙面前数算这些书目。读了这些书,总该算是文化人了吧,可是,世家的人说:“读了几本书,就是有文化吗?文化可不是能从书本上找到的,而是自出生就在血液里流淌着。”

“那好吧,就让你们流着文化的血液,融合孙家的血液。”吴夫人说,于是她做主让孙权娶了会稽谢家的女儿,这就是谢夫人。这时候,孙策还活着,孙权只是孙家一个刚刚成年需要娶妻的小伙子。

“为什么是她呢?”孙权问。

“儿子啊,进洞房前你没文化,进洞房后你就有文化了,这可比读书学文化有趣多了,很快你就会知道了。”吴夫人说。

谢家是高级知识分子家庭:父亲谢煚曾经担任汉朝的尚书郎,负责朝廷的文案工作,可以说是最高级别的知识分子;叔叔谢贞,学问渊博,精通法律,被推举为孝廉,后担任建昌县长;哥哥谢承,博学多闻,被称为东汉第一良史,撰写《后汉书》,可惜没有流传到今天。

孙权懂得母亲的良苦用心,那就是用谢夫人的血统提升孙家的文化品质。他抱着提升文化档次的崇高使命,进了洞房。

就官方文件看,这是孙权的第一次婚姻。洞房花烛夜之后,孙权感叹谢夫人的确有文化,但是他内心里偷偷回味的,却不是文化,而是由谢夫人激发的男欢女爱。新婚宴尔,卿卿我我,谢夫人在孙权的宠爱里,感受着做女人的美好。她以为,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爱了。

可是,很快她就明白,这原来不是爱,只是男人对女人的需要。孙权爱的不是她,而是男女之情。

一次,孙权慵懒疲倦但是一脸春意地从卧房里走出来,和往常一样。但是这次吴夫人早就在窗外等着他,盯着他上下打量。孙权奇怪,低下头看看,自己身上并没什么异样,就奇怪地问:“我身上多了什么还是少了什么?”

吴夫人打量着儿子,失望地说:“谢家女儿进门这么长时间了,没见你身上多什么文化啊!”

孙权脸红了,说:“文化是能用眼看出来的吗?”

吴夫人瞪着儿子,说:“用眼倒是能看出你天天泡在她身上,当心你的小身板啊!”

现在,孙策死了,坚强的吴夫人,擦干眼泪,挺直腰板,皱起眉头,考虑如何帮助孙权坐稳江东。这时,很多人对孙权缺少信心,根本不打算臣服,尤其是孙策旧部,看到他们浴血奋战打下来的江山,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得了便宜,心理严重失衡。势单力薄的孙权,面临一个迫切问题,那就是得到孙策旧部的支持。

“婚姻!”吴夫人再次搬出自己的箴言,“婚姻也是一种生存手段。”

对母亲的婚姻箴言烂熟于心的孙权,犹豫地说:“的确应该再找个出身世家的女孩儿做夫人了,可是,找哪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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