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明明想的清楚,这么些事还是放不下心,一整夜辗转,怎么都没办法入眠。萧夫人见了她那两大大的黑眼圈,不由心疼道:“哎呀我的好郡主,你这是想谁想成这样?”
心澄苦笑,“夫人别拿我说笑了。”
萧夫人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晃了晃脑袋,拉过她道:“放心吧,你那高贵冷艳的爹没那么好收拾,有事他会周旋的,用不着你这丫头来操心。”
闻言,心澄垂眸,似是有几分相信。片刻后努力扯了一丝笑出来,致歉道:“是心澄庸人自扰了。”
不知怎的,萧夫人看着她的表情心里反而更难受了,一眼瞧见走过来儿子,便赶忙搬来当救兵,命令道:“快来哄哄人啊,我不行了。”
萧迟一头雾水,“什么不行了?”
“你心上人看起来快哭了,我搞不定。”萧夫人摊手。
“……”
“夫人真是爱玩。”萧隽书从房里出来拉住她,顺便解救已经无语的儿子,一板一眼道:“迟儿把郡主带走吧,你娘近日确实过于调皮了,若是不想被她祸害,就速速离开。”
“迟儿明白,”萧迟点头领命,立马带着魂不守舍的心澄去了房间,顺便捎上了该吃的早点。
待到人走,萧夫人这才睨了他一眼,拉下了脸道:“你怎么在小辈面前拆我台啊?”
萧隽书牵起她的手微微一笑,语重心长道:“是我的不是,请夫人不要责怪,你我二人好久不一同吃早点了,来,坐吧。”
萧夫人也没真的置气,耸耸肩在他身边坐下,随手打了一碗清粥给他。
正在此时,外头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
皇宫僻静的角落中,一个面若冠玉的男子站在那里,眼角的褶皱渐渐清晰。他清了清嗓,将手背到身后,抬头望着丝丝不断的细雨,就那样忘记了离去。
那日送走了女儿,便被穆承启传召,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一样被唤去书房,一样聊着所谓家常,拐弯抹角之处他也毫不点破,看似和从前一样逆来顺受。然而这个皇上还是沉不住气,终究是向他说出了意图:“皇兄,这么多年过去,这兵符你也该交还了吧?”
“原来是这件事。”穆轻言心中多少有过揣测,听闻他直说,到也觉得痛快,淡淡道:“莫非陛下送心澄去和亲也是因为这个缘由?”
“呵。”穆承启冷笑,“皇兄何出此言?”
穆轻言无言以对,只得默默叹气。穆承启的恨意早在他继位之时就埋下了根源,这点他心里是清楚的,怪只怪老皇帝驾崩前留了一份遗诏,遗诏中虽是写明了传位给他,却将可以调动天下兵马的权利交由了自己。
起初他以为这是个笑话,没想到兵符真的会落入自己手中,当时的他拥有了比皇位更有实力的东西,只要他想,即便是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似乎也唾手可得。
命运和野心头一次在一个地方相交,可偏偏那时的他心如死灰,这一死,便死了十几年。十几年间物是人非千帆过尽,他伤了太多人,早不知如何挽回,直到霍寅之的出现,改变原本已成定局的一切。
穆轻言终是苦笑了下,拱手道:“陛下所言臣自当遵命。不过,陛下不要再利用寅之了。”
说罢,他转身离去,不料却被那些侍卫生生拦住,而下一刻,身后传来了浑厚的男声:“既然皇兄肯答应,那不如在宫中小住几日,待心澄出了嫁,我们也好聊聊这别的事。”
穆轻言转头看了他一眼,言下之意也听得明白,看来面前这人是铁了心要拿到兵符,不允许有任何差池。
淡然的目光中多了些赞许,穆轻言复又笑了笑,道:“多谢陛下。”说着,便跟侍卫们出了大殿。
答应绝不是因为妥协,而是他还需要时间去思考,他的安危微不足道,能让他上心的,唯有那些还不知真相的孩子们。
小雨一直在下,滴答声不绝于耳,本就空寂的地方,如今更是没了什么人,密集的雨里只有一把白色的纸扇在游离,一点点往他的方向走来。
那人是霍寅之。
穆轻言有些讶异,然而异色瞬间恢复平静,他静静呆在那里看着他走来,眼中多了一抹复杂之色。
“寅之参见王爷。”
“免礼。”
“多谢王爷。”
花园不是谈话的好地方,加之细雨绵绵惹人焦躁,一番客套之后二人便回了穆轻言居住之地。
霍寅之私下也经历了不少,这会儿是多有疲惫。犹记得昨日他院落底下坍塌,那么大的声响却未引来任何人,待到找人挖进之时,里头只剩下了梨儿的尸首,心澄和萧氏一家,皆不知所踪。
他们应该是安全逃出了,他只能这么猜想,不过想到这些,即便是他这样的人也松了口气,待他料理好一切,就可以寻她拿回筑心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