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们虽都踮着脚尖想涨涨世面,奈何两侧官兵守得严,半寸都不得接近,仅余下眼巴巴的目光流连。
陆知杭闻声望去,就见到浩浩荡荡的队伍中,随行的官兵皆是不苟言笑,一派威风凛凛,远远望去就吓退了不少人。
在那支庞大的队伍中央,三三两两的马车被严密护送中,在瞥见第一辆、第二辆时,陆知杭神色淡淡,直到最后车厢那熟悉的繁贵装饰,才让他视线停滞。
“承修……”陆知杭止水般的双眸顷刻间划过波澜,喉结微动。
他的视线在那辆马车上停留了许久,久到几十米外的车厢已经被骏马拉着到了他的面前,耳畔沸反盈天,他却怔怔出神,只瞧见那辆富丽堂皇的马车。
陆知杭指尖微动,想有所行动,可思量了片刻权衡利弊,到底明白了今时不同往日,那人已是陌路人,不会为了他牵动情绪。
陆知杭抿紧了嘴角,面上温和的笑意收敛,缱绻不舍地追随着那辆主镶金马车,目光灼灼,好似在凝望世间罕有的瑰宝。
不知是那滚烫如火的视线惊扰了天威,原本紧闭着的窗棂骤然没人打开,紧接着一双修长如玉的手掀起帘布的一角。
素手纤纤,不染豆蔻。
明艳的美人脸上戴好了灿金色的面具,深不见底的幽深眸子漫不经心地扫过人群,众生百态,尽收眼底,最后在瞥见陆知杭时顿住。
那双摄人心魄的丹凤眼无波无澜,分明是陌生的神色,可当真见到了心心念念着的人,被看一眼都有种怦然心动之感,难掩异样。
陆知杭嗫了嗫嘴唇,没再说话,心尖犹如被人抓挠了般,轻轻痒痒的。
只是一想到往日会对着他泛着红晕的人,如今波澜不惊,又觉得怅然若失。
云祈仅是云淡风轻地瞥了一眼,而后就关上了窗棂,放下帘布闭目养神,懒懒散散地倚着假寐。
混沌黑暗中,那张书卷气的脸瞬间闪过,云祈猛地睁开了双眼,面色阴晴不定。
那书生相貌堂堂,哪怕藏于众生中都能让人一眼就发现他的存在,自己会独独记得也实属正常,就是心底不知为何有些酸胀,让人不得劲。
“殿下,可是有哪里不适?”钟珂见他脸色难看,不由紧张了起来。
他们一行人在江南已经耽搁了许多时日,照往年这会已经早早在晏都了,偏生皇帝有要事得留在凤濮城处理,这才让女眷先行回京。
回京对钟珂而言当然谈得上好事,这般就能错开殿下与陆知杭碰面了,如今解忧的药效尚且不稳定,得过段时间才能彻底绝情,她自是不愿意两人又生情愫的。
至少短时间内不行,否则千方百计哄骗着喝下的解忧就白费了。
云祈在平缓了莫名杂乱的心绪后,半睁着眸子,淡淡道:“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这……殿下如今已是年过十七,忘记些琐事也正常。”钟珂闻言,险些露出破绽来,埋首低声恭顺地回了一句。
从这个角度望去,云祈瞧不见钟珂的脸色,他沉下脸来细细回忆起了前尘往事,确实有事情不记得了。
儿时的记忆消失了大半,不过他那会年纪尚浅,忘了也正常。
就是一年前去到长淮县的记忆会缺失了一块呢……
寻常的小事不记得正常,可他那次去长淮县是为了解除符元明尽心的精心谋划,怎地也不该忘了,更不可能半点印象都没留下。
除此之外,在凤濮城中空白的画面也不少,倘若都是些琐碎事,没有印象也能理解。
事关夺权的记忆倒算得上完整,云祈暂且把这些事都归结于不重要就淡忘了。
“去年到长淮县发生了何事,你可知晓?”云祈深邃的眸子落在钟珂身上,压低了声音问道。
闻言,钟珂一怔,这事她去年从殿下的三言两语中拼凑出了个大概,但那事又没陆知杭掺和,缘何会把这事也记不起来了呢?
“长淮县的事,只从殿下口中得知,被一戴着古怪面具的男子坏了好事,那男子还曾胆大包天出言轻浮殿下,后边好像是一块摔下了洮靖河,具体奴婢就不得而知了。”钟珂苦思冥想过后,说道。
云祈晦暗的眸子划过一丝杀意,凉凉道:“既坏了事,可有将其杀了?”
“呃……还未,被那贼人侥幸逃脱了。”这事钟珂没跟在身边,知道的也不详略,只在沧溟客栈匆匆见过一面罢了。
听罢,云祈神情仍是风轻云淡,只是说出的话却莫名透着凉意,轻声道:“一年都不曾将这人毙命,你们办事的效率实在让我难以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