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中,长老麦尔斯犹如古老的智者,沉默了许久,人们不知他在沉思还是入定,幸好片刻后,他如同从遥远梦境中苏醒般轻轻点头。
作为长者,他对医术与炼药之道一无所知,但他深信帝国的进步,如果真有丹药能治愈世间一切疾病,必是福祉。他点头,并非批准制药,因为他无权这么做,长老议会仅握有决定皇位继承者的权力。他的点头,仅表示他知情。
院长身旁,帝国医药学院的院长松了口气,笑容掩饰着内心波动。此时,一位西装革履的助理匆忙闯入,他是《圣刊报》主编的秘书,深知此刻讨论的重要性,非紧急事务不敢打扰。
主编见他气喘吁吁,环视众人,见气氛平和,示意他进来。秘书走近,附耳低语,主编身体瞬间凝滞,双目渐扩,嘴角微微张开。
约一分钟后,秘书恭敬地向众人鞠躬,离场。众人皱眉,充满好奇。
“有何急事?”院长试探问道。
主编深深吸气,望向众人,难以置信他所闻,但仍开口:“刚才,《圣刊报》总社接到电话,来电者乔治·罗玛尼斯,曾任生命科学院院长,查尔斯·达尔文的弟子。他说,野生恶魔契约试验已成功改良,现邀请军方顾问、各大媒体、财团代表及政府官员出席成果展示。”
“总之,他打电话到总部,询问能否将此声明占据明日头条。”
静默是智慧,是放下,或是无声的挑战,亦或是震撼的见证。一个请求登上头条的电话,对主编而言并不稀奇,《圣刊报》坚守真实,但报纸版面有限,安排头条在所难免。
然而,这条新闻让全场陷入寂静,风穿过大厅,未起涟漪,却如嘈杂的共鸣。生命科学院的外交秘书低头凝视桌面木纹,仿佛要数清年轮。军队联络官端坐品茶,茶水未减,已足足饮了十五分钟。
无人率先开口,并非不在意,而是等待变化。有人无法忍受这静默,刺耳且煎熬。
帝国医药学院院长温和一笑:“看来有后辈对几个月前的成果展示怀揣执着,可以理解,毕竟达尔文教授是学术领袖,晚年因一次小失误辞世,他的学生难以接受。这份尊师重道和对科学的执着,实属难得。然而三个月内连续两次展示,是否过于频繁?”
院长言语谨慎,但反对之意显露。“频繁?”正数年轮的秘书推了推眼镜,“成果应公之于众,帝国是一个整体,岂能藏着掖着?若有可能,我希望这种科技进步的展示越多越好!”
院长面对反驳,依然和蔼:“我理解你的立场,为科学院辩护无可厚非。但上次展示并不圆满,时间尚短,些许改进何须如此大张旗鼓,占据头条,是否……”他没说出“小题大做”,却被主编激动的插话打断:“院长阁下,不是小改进,对方的意思是……试验成功。”
“他们之前也宣布成功。”
“一次就成功了!”秘书淡然反驳,“试验失败,达尔文院长卷入副院之争,不幸丧生。难道您没看到报导,有人怀疑那次失败是人为干扰。”
“呵呵,我只关注如《圣刊报》这般具有权威的新闻,那些三流小报的耸动标题,不过是消磨时间的文字罢了。”
紧张的气氛弥漫,提及未经证实的传闻实属荒唐,但秘书自然地提起达尔文院长之死和试验失败。虽是无凭无据的谣言,但言辞传入众人耳中,真假由各人心中判断。
“好了——”
长老麦尔斯虚弱的声音响起,他早该制止争论,却似乎迟来一步。待众人言尽,他才开口:“是否登上头条是报纸的事,争辩无益。展示并非强制,想参与就去,不愿去便罢,争吵能改变什么吗?”
这质朴的道理再次使全场沉静。麦尔斯长老平静地说:“不论之前的疗疾丹药,还是今日的恶魔掌控试验,初衷都是为帝国的未来。
而非势力争斗,或当作权力工具。当前局势特殊,请别让美好蒙尘。长老院虽老朽,却有顽固之辈,一旦认定某事不得人心,便是刀架颈项,他们也不会妥协。”
言毕,长老阖上双眼,深吸一口气,似已疲惫:“好了,我代表长老院的发言至此,你们继续,我要休息了。”
说完,他缓缓起身,步履蹒跚地走出大厅。风势渐强,带着古罗马法城特有的沙尘,如微型炮弹般碰撞,却无声无血。夜幕降临,天空阴沉,似酝酿着雨水,干燥的城市增添了几分湿润。
简朴的建筑内,医疗机械低鸣,细长的针头通过输液管刺入枯瘦老者的背部,部分针尖旋转着钻入皮肤,无声地转动着,深入未知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