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战争,没有任何怜悯可言。
说句难听的,如果此刻遇到石勒大军,双方就地展开,列阵厮杀,远近的农田、菜畦都会被密密麻麻的军士站满,阻碍行动的桑林也会被砍伐一空。
这不是应不应该的事情。
即便是军纪天下第一好的军队,主将又非常爱护百姓,请问在这种情况他要不要让部队从行军状态展开,排列军阵?
驿道就那么宽,一排兵布阵,马就站到农田里去了。
大军前进后退之时,方圆数里乃至十余里的庄稼可就全毁了。
河对岸又响起了击鼓进军之声。
“走吧,到下一个地头休整。”领头之人一挥手,策马而去。
“诺。”其余人紧跟在后面,穿过菜地,本土原野,绕过坞堡,跨过河流,跟着大军一路前行。
六月初六夜,大军屯于宿胥口附近。
所谓宿胥口,即古黄河决口处位于今浚县西南,位于枋头以东二十里、黎阳西南五十里。
禹河大禹治水时代的黄河,今黄河下游河段本由此北流,周定王五年始东流。
曹操筑枋头,引淇水东流,疏浚白沟,这个白沟其实就是古黄河河道。
六月初七,大军沿着白沟向东北进军,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担任先锋的两千骑已抵达黎阳城外。
一千义从军骑兵就地散开,绕城一周。
已扩充到千人的骡子军将士纷纷下了乘骡,又从另一头骡子背取下甲仗,两两互相穿戴起来。
原银枪军第八幢幢主、现骡子军督军蒋恪站在城外,看着这座破败不堪的城池。
诸王混战以来,黎阳数易其手。
最惨烈的一次是匈奴灭晋大将军刘景攻黎阳,破城之后,将县城及周边百姓、流民三万人沉河。
这个地方,已经从一座河防重镇,变成了残破废墟。
“呜”角声骤然响起。
义从军副督乔洪吓了一跳,扭头望去,却见骡子军千名士卒已在城下列阵。
当先百人身着皮甲,身轻如燕,瞄准城墙的缺口,飞爪一扔,便攀援而。
飞爪,即前段是抓钩,后面系着绳索的攀援器械。自古以来便列于军中,至唐时非常流行,宋以后少见。
唐末之时,滑州内讧,兵无战心。时逢大雪漫天,严寒无比,朱珍不准士兵休息,雪夜奔袭,一日直趋城下,攀援而,执义成节度使安师儒。
这并不是什么特种兵武器,与长梯、云梯车一样,算是攻城的诸般手段之一。
骡子军将士攀援之时,城头探出几个脑袋,看到他们利用城墙豁口攀援,大声惊呼。
骡子军后续人马前,抽出长垛箭,披甲步射。
他们的准头远远不如银枪军,但胜在人多,数百人齐射之下,城头探出脑袋的敌军纷纷惨叫。
先登的百人大吼一声,登城头,双方展开了激战。
片刻之后,又是百人顺着绳索攀援而。
杀声渐渐往城内转移。
“吱嘎”破破烂烂、镶嵌着几块“补丁”的黎阳西门洞开,早就等得不耐烦的骡子军一拥而入,沿着街道向内冲杀。
骑兵跃跃欲试,在确定安全之后,小步快跑,也跟着冲进了城内。
城内数百丁壮抵敌不住,大部投降,剩下的夺门而出,消失在旷野中。
黎阳,一日易手。
“遣人进占渡口,搜罗船只回南岸报讯。”获得破城首功的蒋恪意气风发,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