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任采薇步履蹒跚地步入厅堂,她因母亲与弟弟的骤然离世而心力交瘁,身形瘦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宽大的孝服在她身上显得格外空旷。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原本粉嫩的唇瓣此刻也失去了血色,脸颊上挂着未干的泪痕,显然她刚痛哭过一场。
“采薇姐……”任昆山见状,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他不愿看到刚刚愿意稍作休息的姐姐再次被卷入这悲伤的漩涡之中,料想是下人忍不住告知了她此事,“这里交给我便是,你无需亲自前来。”
任采薇轻轻摇头,对任昆山报以安慰的微笑,随后转向众人,以微弱却坚定的声音说道:“苍云堡与天道会,向来是风雨同舟、患难与共的盟友。今日,楚帮主代表天道会前来祭拜母亲与昆洛,实乃遵循礼仪之举。昆山,你身为苍云堡之主,理应接受这份心意,否则便是我们苍云堡失了礼数。”
言罢,她转而吩咐下人:“进胜,为楚帮主准备香烛。”
楚轩亿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任采薇,眼中满是对她的愧疚、不安与深切的同情,更有着急于倾诉却又无从说起的复杂情感。他难以想象,这样一位柔弱的女子是如何独自承受失去至亲的痛苦。悔恨如潮水般涌来,他恨自己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放任了那场不应发生的悲剧;他恨自己忽视了无辜者的牺牲,让挚友的家族承受了灭顶之灾;他还恨身边人试图为他掩盖罪行,将他塑造成一个无情无义的形象。
任采薇的目光与楚轩亿交汇,但她的眼神冰冷而疏离,仿佛不愿让他窥见自己内心的伤痛与挣扎。
楚轩亿接过下人递来的香,恭恭敬敬地向薛凝眉与任昆洛的遗体行了三鞠躬礼,随后缓缓跪下,虔诚地磕了三个响头,以此表达他深深的哀思与歉疚。
“采薇,事已至此,我知道我无论说什么,也不能回到过去改变结果,”楚轩亿走到任采薇的面前,言语诚恳,“但我还是要告诉你,老夫人和昆洛的死,我会承担责任,我楚轩亿说过的承诺,就一定会做到,请你节哀顺变,真的对不起!”
任采薇面无表情,问道,“楚帮主,敢问你这句对不起,是楚帮主说的,还是楚轩亿说的?”
“谁说不一样啊!”慕婉凤忍不住在后面插嘴叫了一声。
“楚轩亿说的!”楚轩亿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任采薇骤然变脸,狠狠地给了楚轩亿一巴掌!她扭头猛地冲到香炉处,把楚轩亿刚刚上的香折断扔在地上,变得非常激动和愤怒,“楚帮主,我答应让你上香,是因为你是天道会的帮主,我打你一巴掌,是因为你承认了你是杀我娘亲和弟弟的凶手!”
“你的命,根本不足以偿还他们所受的痛苦!”任采薇怒视楚轩亿,近乎疯狂地逼近他,“就算你死了,也无法抵消你所犯下的罪行。这一巴掌,就当是你还给我娘亲和昆洛一点微不足道的代价,从此以后,我们之间再无瓜葛,再无任何牵连!”
“苍云堡是他们生前最后的安宁之地,我不希望你再踏入半步,打扰他们的安息。请你现在就离开!”任采薇声嘶力竭地喊道,眼眶中已盈满泪水,“走啊!”
楚轩亿静静地凝视着任采薇,沉默良久,最终转过身,默默地离开了灵堂。
慕婉凤见状,连忙跟随其后离去。
任采薇站在原地,目光冷冽,但泪水却无声地滑落脸颊,她的内心充满了无尽的悲痛与决绝。
楚轩亿和慕婉凤刚回到天道会,任昆泰就来求见,汇报了月零城追踪无日神教的情况,“楚帮主,我一直跟着尹玉枫他们,还收买了几个耳目日夜观察他们,那条小巷是他们的临时驻扎点,驻扎的时间也不到半年,平日里习惯化装潜伏成老百姓,分散开来,每天过有规律的生活,吃喝饱日,有时候会溜出城,到定风镇以及附近的村镇流动,一般是以做买卖的名头,和普通老百姓没什么区别。”
“化整为零四处流窜,他们想谋划什么?”楚轩亿联想到几日前另两派蒙羞耻辱的大屠杀,脸色严峻,“大屠杀是血的教训,我们不能再有类似的惨案发生,我已经让城门加强对外来人员的检查和追踪,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分子。”
“我也不知道无日神教想谋划什么,他们是一群没有底线的恐怖分子,从孩提时代就被大人灌输认为滥杀无辜是无罪的,但是他们也惜命,会用最谨慎、最狡诈的方式做最残忍的事情,我们两派真的要提高警惕,不要让他们有机可乘。”
“我没有正式下命令让你专门去追踪他们,看来你对无日神教很上心啊,”楚轩亿盯着他,“我想知道理由。”
任昆泰回答得义正言辞,“因为无日神教曾经伤害过我在乎的人,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我都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