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只见这条酒箭宛如高山流泉,峭壁飞瀑,竟是滔滔不绝,飞激而来。
他如待不饮,这酒箭势必溅得他一头一脸,那么他的诸般做作,着意自恃,势必也要变
做一团狼狈,他如待挥掌扬风,震散酒箭,那更是大煞风景,惹人讪笑。
项煌心中冷笑一声,暗道:“难道你以为这区区一盆酒,就能难得倒我。”索性张开大
口,瞬息之间,盆中之酒,便已涓滴不剩,项煌饮下最后一大口酒,方待大笑几声,说两句
漂亮的话,哪知面上方自挤出一丝笑容;便已头昏眼花,早已在腹中打了若干遍腹稿的话,
竟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戚二气”哈哈一笑道:“海量,海量,兄台真是海量,我知道兄台若是酒力不胜,只
要轻拍手掌,便可立时停下不饮,哪知兄台竟将这一盆喝干了,此刻还似意犹未尽,哈哈—
—海量,海量,真是海量!”
柳鹤亭只见他边说边笑,神态得意已极,心中不觉暗笑:“这兄弟数人,当真是善于捉
弄别人,却又无伤大雅,让人哭笑不得,却又无法动怒。”试想人敬你酒,本是好意,你有
权不喝,便却万无动怒之理。
那项煌心中果是哭笑不得,心中暗道:“只要轻拍手掌,便可立时不饮,但是——哼
哼,这法子你敬过酒之后才告诉于我,我又不是卧龙诸葛,难道还会未卜先知么?”
他心中有气,嘴中却发作不得,嘿嘿强笑数声,道:“这算什么,如此佳酿,便是再喝
十盆,也算不得什么!”
一边说话,一边只觉烈酒在腹中作怪,五脏六腑,更像是被投进开了锅的沸水之中,突
突直跳,上下翻腾。
心头烦闷之时,饮酒本是善策,但酒入愁肠,却最易醉,这条大忌,人多知之,却最易
犯。
此刻项惶不知已犯了这饮酒大忌,更何况他饿了一日一夜,腹中空空,暴饮暴食,更是
乖中之乖,忌中之忌。
却听“戚二气”哈哈笑道:“原来兄台不但善饮,并还知酒,别的不说,这一盆酒,确
是得来不易,这酒中不但有二分贵州‘茅台’,分半沪州‘大曲’,分半景芝‘高粱’,一
分江南‘花雕’,一分福州‘四平’,还杂有三分‘清酴’,幸好遇着兄台这般善饮喜酒知
酒之人——哈哈,宝剑赠烈士,红粉赠佳人,佳酿赠饮者,哈哈,当真教老夫高兴得很。”
柳鹤亭本亦喜酒,听得这盆中之酒,竟将天下名酒,全都搜罗一遍,心中还在暗道自己
口福不好,未曾饮得这般美酒,转目一望,只见项煌此刻虽仍端坐如故,但面目之上,却已
变得一片通红,双目之中,更是醉意模糊,正是酒力不支之像,不禁又暗自忖道:“杂饮最
易醉人,何况此酒之中,竟还杂有三分‘酒母清酴’,这戚氏兄弟不但捉弄了他,竟又将他
灌醉,这一来,等会儿想必还有好戏看哩!”
目光一转,却见陶纯纯那一双明如秋水的眼波,也正似笑非笑地凝视着自己,两人相对
一笑,柳鹤亭心中暗道:“她看他醉了,并无关心之态,可见她对他根本无意。”心头突又
一惊:“男子汉大丈夫立身外世,也能常将这种儿女私情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