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好热。”她皱着眉头。刚进医院的时候,一路从大厅走上来,只觉冷气强得要命,谁知进了病房,越待却越觉得闷热难耐,她才想解衣清凉一下。
“热吗?刚才我越睡越冷,所以丁络来的时候,请他把冷气关掉了,你若觉得热就去把冷气打开,我……”他已经没办法把话说完了,怔怔地瞪着她丝质薄衬衫底下的身躯,一件小可爱遮住了重点部位,其余曝露在空气中的是……难以计数、狰狞恐怖的伤疤。
他想起之前看过她的病历,六年前,她为救他受重伤,送达医院时已无呼吸,医生拚命抢救,手术八次,才算真正将她从鬼门关口拖回来。
但她生命迹象虽稳定,却始终昏迷不醒,医生判断是脑袋缺氧过久,可能终生做定植物人了。
他反复看她的病历,那字字句句已将当时辛欣的危急描述得很清楚,但他不曾亲眼目睹她的伤,直到此时此刻,一道道扭曲疤痕触目惊心,她身躯所受过的巨大创伤才真正让他心好痛。
只能用体无完肤来形容了……她当时该是多么痛苦啊,而他那时在干什么?沉醉酒乡中,只愿众人皆醒我独醉。
他不敢面对现实,他是个懦夫。
“小欣。”他用力深吸口气,伸手捉住她臂膀。
“唉呀!”她发现因为他的莽撞,那打着点滴的手……那针管大概是刺破了血管,一抹鲜红迅速在导管内漫开。“打点滴的时候手不能乱动的,现在……”她慌张地左右张望,却发现病房里也就她跟龙易飞两个人,竟无第三者了。
“我去外头叫护士!”她嚷着,就要往外跑。
“小欣。”他一个没注意,她竟就要半裸着身子冲出病房了。“回来,起码把衬衫穿好再出去!”他也顾不得又扯动针头,直接把点滴一拔,就要去追她。
“你们在干什么?”幸好方秀媚正迎面走来,恰巧挡住了辛欣的去路。
她看见辛欣的样子,眉头一皱。“小欣,你穿这样要去哪里?还不快点把衬衫穿回去?”真是的,她不过多花些时间找停车位,晚到一会儿没看着辛欣,小丫头就差点给她惹事。“不是告诉过你,除非是在自己房里,否则不准脱衣服吗?怎么就不听话?”也不想想她那身恐怖的疤痕会吓坏多少人,只怕一些胆子小的见了,会连作三天噩梦。
“呃?”不好意思,辛欣记性不好,方秀媚虽叮咛过很多遍,她却始终记不住。吶吶回转正准备找她的衬衫去,一件衣物瞬息披上她肩头。
龙易飞正对她盈盈笑着。“先把衣服穿起来再说。”
辛欣看到龙易飞,终于忆起自己是为何要匆匆往外跑了。“我要去找护士,你的手……”
龙易飞紧拉住她的手,将她拖到墙边,指着墙壁上的一个按铃。“小欣,要叫护士不必往外跑,按一下呼唤铃,他们就会过来了。”他说着,按下了铃。
“对啊!我以前在医院的时候也常按的嘛!怎么会忘记了呢?”辛欣一脸苦恼。
龙易飞和方秀媚对视一眼,互相苦笑,她会忘记也不稀奇吧?她要能马上记住某些东西,那才叫奇迹。
殊不知,辛欣这一回不是故意忘记,而是关心则乱。她太在乎龙易飞了,做起事来自然丢三落四。
也许是真情感动天,也许是龙易飞的心情改变,人开朗了,病自然也好得快。
总之,在出院的当天下午,龙易飞已经精神饱满地在陪辛欣散步。
他认为散步是最好的复健,而她则觉得这纯粹是出来玩的。
才过完年,很多商家已经做起了元宵生意,各式各样的灯笼摆满街边。
龙易飞很怀念以前那点着蜡烛,随风吹来,烛焰摇摆轻荡,似在夜空中漫舞的古早味灯笼。
可惜寻遍整条商店街,灯笼是琳琅满目,五光十色人偶翻腾,金龙、玉凤、哈姆太郎与小叮当并存,超人和蜘蛛人、蝙蝠侠争辉,却独缺那传统的古味。
龙易飞不免有些扫兴,但辛欣却是兴奋异常,来回摆弄着各式灯笼,让它们发出各样音乐。
她手里捉着一只眼睛闪着红光,还会汪汪叫的小狗灯笼,眼睛又瞄向了另一只金鸡。
“好可爱喔!”她抱起金鸡,又对着一条五彩神龙流起口水。
龙易飞看她根本恨不得将街上所有的灯笼都搬回家去,只是……
“小姐——”她每抱走一只灯笼,就有一个大喊大叫的店员跑出来。辛欣又忘记买东西要付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