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她终于开了一回心。倒也宽慰。日后再去找离镜。便也就将她捎带着。
一日。我正趴在中庭的枣树上摘枣子。预备太阳落山后带去离镜洞里给他尝个鲜。
大师兄冷飕飕飘到树下站定。咬牙与我道:“上回我打那来拐你的断袖你还抱怨我打重了。我却恨不得当日没打死他。没叫他拐走你。却拐走了玄女……”
我一个趔趄栽下树来。勉强抬头道:“大师兄。你方才是说的什么?”
他一愣。忙来扶我:“将将在山下。老远地看到那断袖同玄女牵着手散步。两个人甚亲热的摸样。”
“咦?”他扶我扶了一半。又堪堪停住。摸着下巴道:“玄女是个女神仙。那断袖却诚然是个断袖。他两个怎么竟凑做了一堆?”
我如同五雷哄顶。甩开他的手。真正飞一般跑出山门。
火麒麟在那洞外打盹。
我捏个诀化成个蛾子。一路跌跌撞撞飞进洞去。
那石榻上正是一双□的人影。
下方的女子长了一张我的脸。细细喘息。
上方的男子披散了一头漆黑的长发。柔声叫:“玄女。玄女。”
我心口一时冰凉。支撑不住。穿堂风一吹。便落了下来。化成人形。所幸还站得稳。并没失了昆仑虚的风度。
离镜同玄女齐齐转过头来。那一番慌乱实在不足为外人道。
我尚且记得自己极镇定地走过去。扇了一回离镜。又去扇玄女。手却被离镜拉住。玄女裹了被子缩在他怀中。离镜脸色乍青乍白。
我同他僵持了半盏茶。他终于松开手来。涩然道:“阿音。我对不起你。我终究不是个断袖。”
我怒极反笑:“这倒是个很中用的借口。是不是断袖都是你说了算。甚好。甚好。如今你却打算将我怎么办?”
他沉默半晌。道:“先时是我荒唐。”
玄女半面泪痕。潸然道:“司音上仙。你便成全我们罢。我与离镜情投意合。你两个均是男子。终究。终究不是正经。”
是以老娘这辈子甚讨厌情投意合四个字。
我敛了一回神。冷冷笑道:“那什么才是个正经。始乱终弃却是个正经?勾引别人的相好。破坏别人的姻缘却是个正经?”
她煞白了一张脸。再没言语。
我心力交瘁。散散挥一回袖。将他们放走。与离镜。便彻底完了。
那时着实年少。处理事情很不稳健。平白同他们辩了半日道理。浪费许多口水。不懂得快刀斩乱麻。一刀宰了他两个。让自己宽心是正经。
我初尝情爱。便遭此大变。自然伤情得很。一想到为离镜和玄女穿针引线搭鹊桥那笨蛋还是我自己。便更是伤情。一则是失恋的伤情。一则是做冤大头的伤情。
同离镜相处的种种。连带他送我的一干不值钱小玩意。全部成了折磨我的心病。我辗转反侧。将他们烧个干净。也是难以纾解。只能喝酒。于是在昆仑虚的酒窖里大醉三日。
醒来时。却靠在师父怀里。
墨渊背靠一只大酒缸坐着。右手里握一只酒葫芦。左手将将腾出来揽住我。
见我醒来。他只皱一皱眉。轻声道:“喝这么多酒。要哭出来才好。郁结进肺腑。就可惜我这些好酒了。”
我终于抱着他大腿哭了一场。哭完了。仰头问他:“师父。你终于出关了。伤好了么?有没有落下什么毛病?”
他看我一眼。浅浅笑道:“尚好。不需要你将自己炖了给我做补汤。”
我同离镜那一段实打实要算作地下的私情。
众位师兄皆以为我爱的是那玄女。因玄女被离镜拐了。才生出许多的愁思。恁般苦情。这委实是笔烂账。
只有墨渊看得分明。揉了我的头发淡淡道:“那离镜一双眼睛生得甚明亮。可惜眼光却不佳。”
墨渊出关后。接到了冬神玄冥的帖子。
玄冥上神深居北荒。独辖那天北一万二千里的地界。此番要开个法会。特特派了使者守在昆仑虚。恭顺地请墨渊前去登坛讲道。
因墨渊乃是创世父神的嫡子。地位尊崇。四海八荒的上神们开个法道会便免不了要将他请上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