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再跟我罗嗦!』她抢着说道,『安安分分说几句话,不然,你就替我请出去!』
陈世龙不响,只嘻嘻地笑着,一双眼睛盯着阿珠,从头到脚,恣意赏鉴,把阿珠看得既窘且恼。
『你不要这样子盯着人看,好不好?』阿珠白了他一眼,『又不是不认识。』
『对不起!』陈世龙笑道,『我舍不得不看。』
这话说得她别有一股滋味在心头,于是语气缓和了∶『好也好在心里好了!何必一定都要摆在脸上呢?你脸皮厚,不怕人笑,奇#書*網收集整理也要给人家想想。』
说到这话,陈世龙便把视线避开。但立刻又拉了回来,不见阿珠的脸,就象失落了一样什么要紧的东西,一定得找着了,才能安心。
就这片刻的沉默,阿珠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比较平伏了,摸一摸险,也不再那么发烫,于是便说,『我要好好问你几句话。你是不是规规矩矩的告诉我,就看你自己的良心!』
『好!』陈世龙斩钉截铁的回答,『我一定凭良心。你说好了。』
『你跟你师父,老早就谈过我的事?』
『是的。老早谈过。』
『怎么说法?』
『这话就难说得清楚了。』陈世龙说,『话很多,不晓得从哪里说起。』
『照这样看,你们不知道打过我多少遍主意了!』阿珠又想起他们『私相授受』的可恶,便发怨声,『只怕让你们把我卖到外国,我都不晓得。』
『哪个敢打你的主意?』陈世龙故意装得很认真他说∶『第一个我就不依!』
『哼!』阿珠撇一撇嘴,『 你是好人,如果你是好人,为什么这许多日子,你一句口风都不肯透露?』
『不是不肯,是不敢!』
『为啥不敢?』
『怕碰你一个钉子,以后的话就难说了。』
想想这也是实话。但她同时也想到,自己在小姐妹淘里,被公认为厉害角色,比起胡雪岩和陈世龙来,差得就太远了,如果他们真的起下什么没良心的意思,自己一定被他们摆布得走投无路。然则自己所倚恃的是什么呢?
是陈世龙的一颗心,能收服了他的心,自己才可以放心。
想到这里,觉得要恩威并用,体贴固然要紧,但也要立下许多『规矩』,不可迁就。当然,这是以后的话,眼前还得多打听一些关于自己的事。
『胡先生到底怎么说我?』
『胡先生』这个称呼,在陈世龙听来非常新鲜,以前他从没有听她这样叫过。此刻改口的意思,一面是表示与胡雪岩的关系,到此告一段落,另一方面表示『夫唱妇随』,他怎么叫,她也怎么叫。意会到这一点,陈世龙觉得非常欣慰,不由得又傻兮兮地瞪着她看。
这是她在胡雪岩脸上从没有见过的表情。那象个顽皮的大孩子的笑容,另有一种使人醉心之处,这时反倒是她想伸手去摸一摸他的脸了。
突然,陈世龙问道∶『你刚才说的什么?』
阿珠心不在焉,被他问得一愣,不过对这样的场面,她有个『倒打一耙』
的法子,『你看你!』她不满他说,『刚刚说过的话,就忘记得干干净净!
你哪里有一点心在人家身上?『
『对不起!』陈世龙赔笑致歉,『我实在高兴得有些昏头了。』
在这一迁延之间,阿珠已想起了自己的那句问话,便又说一遍∶『我是问,胡先生到底怎么说我?』
『你自己总听见了!千言万误一个字∶好!』
这是指她『听壁脚』而言,不便否认,『我是说平常,总还有些话。』
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