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信一见钟情,我却以为,所有的长相厮守都要从初见开始。”李隆业第一次觉得追女人很费脑细胞。
“我知道你在家里处境艰难,生活得小心谨慎委屈憋闷。难道你真的甘心嫁给温元和?在那逼仄的屋檐下,与唯唯诺诺的丈夫共度一生?而且,你也不能保证他一辈子只喜欢你一个人!人生在世,不过须臾,见更大的世面,有更高的权势,过更肆意的生活,不好吗?我不敢说跟了我千好万好,但总会好过现在,好过嫁给那个人。”李隆业不甘心,仍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男权思想在李隆业脑子里根深蒂固,三妻四妾对他来说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他以郡王之尊娶九品官家的女儿应该手到擒来才对。
他固执地认为江风寻了这么多荒谬的理由拒绝她,是因为女孩心里已经有了别人。
是的。李贬在沈顾行与江家的交集中,寻到了两人暗生情愫的蛛丝马迹。这一发现让李隆业忽视了他与江风婚姻观存在的巨大差异:江风执着于一夫一妻和两情相悦,其实折射出了她对平等互敬两性关系的向往。
而站在男权金字塔顶端的李隆业想要理解这一点,非常困难。女人从来都是他的附属品,如美玉如罗衣,他会珍惜呵护它们,但他也可能随时换掉它们,因为再精美的玉佩,再漂亮的衣服也不能一直穿戴在身上。他流连花丛,并没有想过因为哪朵花驻足太久。喜欢了就攀折一支,新鲜过后,就要再采撷另一朵才行。
初夏的暖阳已渐渐西斜,女孩笼罩在一片奇异的红色中,仿佛充满了力量但又脆弱无比。她知道,想要通过几句话就让李隆业偃旗息鼓几乎没可能,他显然有备而来,插手她的婚事,打听出了她在家里的境遇,谁知道人家还做了哪些勾当,掌握了哪些情报!
她少不得要从长计议,佯装嗔怒:“我父亲母亲待我好着呢!姨母家的府邸是三进的院子哪里逼仄!跟了你不能千好万好就不算真的好!”
李隆业惊讶于女孩情绪转换之快,见她表情轻快,也不穷追猛打,只笑道:“是不是真的好,得嫁过来才知道。”
江风不敢接话,只顺手捡起一枚鹅卵石嬉笑道:“王爷不要儿女情长了,先把这些石头布置好要紧。”
李隆业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便起身将小石头一颗一颗地覆到树下的新土上!
江风看一枚鹅卵石圆润可爱,便借李隆业的短刀,在上面刻了“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八个字。刻好后也不肯给李隆业看,只埋在杏树下。
她为了心底的意愿,努力过了。
两人各自想着,又默契地相视一笑。李隆业但见青山苍翠,佳人在侧,那点愁绪一扫而空了。
二人一路走一路说笑,回到草堂天色已暗下来。孙嬷嬷搓着手在门前来回走着,见二人回来忙不迭地赶上前去,拉着江风道:“姑娘怎的去了这么久,大病初愈还要多歇歇。”
江风无视李隆业嘴边笑意,搂着孙嬷嬷的胳膊说:“嬷嬷放心,我没事。那地方实在远了些,这才耽搁了。我饥肠辘辘了,我们快些吃饭吧。”
孙嬷嬷自然没有不从的。
吃罢晚饭,李隆业见李贬在草堂外等着,跟江风微一示意就出去了,回来时便面色不虞。江风不便多问,但想着也是要紧的事情。
便对李隆业说:“不如我们明天就回凉州吧,我已全好了。”
李隆业也正做此想,两人自去收拾不提。
第二日两人同神医道别,依旧是锁将军守门!真是一个又奇怪又可爱的老头,这境界让那些到处收锦旗的大夫情何以堪!
来时多心焦归程就多有惬意。江风来到这个世界五六年了,只全副武装地去过威武的姑母家。像今日这般无拘无束还是第一次,便趁机会把归程当成了自驾游。
她嫌车里憋闷非要骑马,又拒绝了李隆业同乘一骑的无理要求。
最后,李赞只得乖乖献出自己坐骑,在江风道谢加道歉目光中,怏怏地坐上那架华丽马车,同孙嬷嬷大眼瞪小眼。
江风觉得好笑,无视少年委屈的眼神扬鞭策马,奔腾在苍凉但不荒凉的广袤戈壁上。她越骑越快,风刮得裙角猎猎作响,远山和近水向后飞驰。
在心里回想着高晦教他的骑马要领:双手各执一缰,左右控制方向,松紧决定速度,端坐马背展胸直腰,大臂和上身保持重合,小臂与马缰成一条直线。她自然而然地将理论转化为实践,李隆业看她骑马的架势怎么也不会知道,她以前只在马场骑了几圈。
江风骑马的天赋与生俱来,她此刻觉得骑马和开车也没什么区别,她可是曾经开创了一个半月拿驾驶证的记录。
她欢快的情绪感染了李隆业,还是先把那些宏图大业撂在一边吧!李隆业勒紧缰绳,双腿夹紧马肚,轻呼一声“驾”,策马追去。
两匹骏马风驰电掣,各载着那年轻男女绝尘远去。李赞羡慕不已,想着也要教会他那个柔弱小表妹骑马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