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到了。尤晶忽觉身边的花香浓郁了起来,仿佛有无穷的花气围住了她。渐渐地,她感到自己的内脏成了欢腾的花海,慢慢地,花海变成绛红色海洋,沸腾起来,蒸腾的气升入脑部,浑身酥透爽透,仿佛所有的肌肉毛孔都被净水清洗过了。那种乐乐洋洋,喜喜融融的妙趣,不可言喻。她想不到练功会这么愉快。
吴畅和她一同进入了功境,在空冥虚无的天地里,用真意调治尤晶的脉气,犹如给她动手术一般。酷烈的花气,他一样能深刻地感觉到,子时逸去。吴畅停止了发功。同时也中断了自练,笑着对尤晶说:“你可以自由走动了,一切都过去了。”
尤晶睁开眼四下看了一会儿,又抚摸了一下自己身体,笑道:“这太美了,练功原来这般舒服!”
吴畅说:“我练功有成,可受尽苦难呢。你的运气好,碰上我这么个高明的师傅。”
尤晶笑了:“真的吗?可我现在并没感到有什么特别,我还是一个无力的小姑娘。”
吴畅笑道:“等你对武学有兴趣了,就感到特别了。你死活不学,我能有什么法子呢?”
尤晶瞥了他一眼:“我有那么淘气吗?”
吴畅摆手说:“进屋睡觉去吧,我也有些累了。”
尤晶冲他甜蜜地一笑,走进自己的房间。
吴畅回房把床上的书抬到两头去,头枕着,脚垫着,悠悠睡去。
天刚微明,方大人就带着仆役在门口恭候了。天下事仿佛都没有这事重要。
吴畅故意迟迟不起,等红霞万道,阳光普照了大地,他才下床。见方大人在问口站立,吴畅佯惊道:“方大人,你何不进屋去?”
方大人笑道:“不敢打扰大侠,世上的高人都喜欢清静的,这我还知道。早饭已准备好了,请大快进餐。”
吴畅微微点头,说:“方大人,早饭别让令公子吃,可让他多喝凉开水,能喝多少喝多少,喝到不能喝为止,快去办吧。”
方大人心中一疑,随之大喜,如接了圣旨一般兴冲冲地去了。他好久没有这样的心情了。出手就是奇招——喝凉开水,多少名医也没有用过这法呀!看来他确是个奇人,也许就是天下第一名医呢,高人出奇法吗。他眼里顿闪出一个健壮的儿子,冲着他笑,一片光明的前景在向他们父子招手。
早饭很丰盛,而且花样新奇,看来龙府的厨师颇费了一些心思。而吴畅只喝了一点儿小米粥、燕窝汤,“霸王别姬”只吃了几口。尤晶吃得也不多,她刚修习了“百花仙功”,内气正足,正是“气足不思食”。
两人吃过饭到凉亭一坐。方大人满面笑容地带着儿子走了过来。吴畅冲他点点头,目视方公子。这公子哥儿身材“修长”,瘦得皮包骨头,面色枯黄,两眼灰暗无神,虽然穿得花团锦绣,蓝衫上飞针走线,盛开着荷花,也不能给人精神的感觉,相反给人绫罗裹着朽木的怕人印象。他看来喝了不少凉开水,肚子都鼓了起来,犹如怀孕的少妇。吴畅客气地说:“方公子请坐。”
“不敢。请问大侠我还有救吗?”
吴畅哈哈大笑:“方公子,我该向你道贺呢。碰上我,你就该时来运转了。明天的早上,你就能因祸得福了,正所谓苦尽甘来。”
龙家父子顿时大喜:“真的吗!?”
吴畅道:“明天你们会知道的。”
“凌晓,快给大侠行礼。”方大人提醒道。
方子玉慌忙就拜。吴畅一挥手,一股云团般的湿柔大劲托住了方子玉。他没有拜下去。
“大侠说我因祸得福,此言何出?”
吴畅道:“你原是天生的畸形人,练功出了差子,畸形没有了,还不是因祸得福吗?”
龙家父子惊敢一跳,方子玉的暗疾外人是不知道的,他是如何得知的呢?但这也不值得庆贺呀?人还越发瘦呢。
“大侠,您向我道贺仅此而已吗?”
吴畅反问:“仅此值得道吗?”
“不值得!”这次方子玉没有犹豫。吴畅更不犹豫:“说得对,值得庆贺的事应比这重要得多才行,你的好事远不止于此呢。”
龙家父子乐了,方子玉连忙问:“有何好事?”
吴畅说:“你是个‘阴肿’之人,与阴盛阳衰之‘阴盛’有相似之处,但又有具本质的不同,‘阴肿’指点形,‘阴盛’指气,但若调治不当,它们的作用却又是相同的——都能死人。‘阴盛’可用药治,也可练功治。而‘阴肿’却只能用练功治,至于练何种功法可以治‘阴肿’。普天之下恐怕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所以我说,碰上我你该走运了。不过你要记住一点,我为你治病不是为了一百两银子,而是为了怜惜你这身上苍垂青之质,我不忍它废弃。”
方子玉大喜,说:“请大侠指点,我终生都不会忘记您的思德。”
吴畅摇头道:“此非恩情,机缘也。”
方子玉没心思辩其它,笑问:“请问大侠,练什么功法呢?”“玉羊神功。”吴畅说。
方子玉一下了愣住了,猛地明白了几年来自己时常沉入的梦境:一片鲜奶一样的玉石群,一个朦胧的似“羊”一样的影子。原来梦境暗指的是要治病修练的神功呀!对吴畅他不由地有了几分崇敬,他觉得吴畅这样的人才称得上伟大。那些庸医狗屁不是,白喝了不知多少苦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