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无用将铁手一行人引至驿站后厅,叫人端盆打水供几人洗脸净手,又上了茶点果品。特意嘱咐厨房备饭时要做份素斋,另命人去收拾三间上房,其中一个房间要先点檀香薰一薰。
素斋与薰香是考虑到青狮和尚是出家人,以及白欣如会嫌房间有太重的气味。
铁手见其想的周全,安排亦是井井有序,心中对他倒有几分好奇。
“曹驿丞,你也坐吧。”
曹无用欠身道:卑职站着即可,这样侍奉铁大人也方便些。
铁手道:你站着,我坐着,说话岂不是更不便。要么一同坐下,要不铁某起身说话,那我还舒服些。
“这个……”曹无用思索道:铁大人既发了话,卑职从命便是。
说完,曹无用与铁手面对面坐下,而他的眼睛却不时瞄向另一人:龙逸凡。
这不经意的举动,铁手看在眼里,心念一转道:我这位朋友,路上染了风寒,精神欠佳。请曹驿丞先安排他去歇息可好?
龙逸凡伤势好了大半,他自身功底就扎实,加上铁手这几日来以真气为其疗伤。内创已痊愈,外伤亦无大碍。
只是他情绪依旧低落,神情略显黯淡憔悴。
曹无用是聪明人,哪会看不出龙逸凡是生病或是受伤。从进门那一刻起,他就观察铁手一行人的打扮举止,心中便知必有缘故。
不过,官场上“看破不说破,知人不言尽”的道理他还是懂得。
该说的说,不该问的绝不问。
于是唤来一名小吏,领着龙逸凡去客房,铁手同时使了个眼色给杨魄。
杨魄毕竟镖行里摸爬滚打,也心领神会的起身跟了出去。
二人走后,铁手喝了一口茶说道:听曹驿丞的口音,似乎是河北赵州人氏。
曹无用目光一滞,诧异的问:铁大人,怎知卑职是赵州人氏。
铁手微笑道:铁某办案久了,眼力耳力较常人要灵敏些。而且爱凑热闹,所到之处喜欢和当地人打交道,了解风俗习惯。河北我跑的次数多,你们当地的赵州桥,柏林禅寺我还去过。
“哎呀呀!铁大人单凭几句话,就知晓卑职老家哪里,观察之仔细令人叹服,不愧是名捕。”
铁手摆手道:我只是一种习惯,出门在外比较留意周遭的人和事,曹驿丞别见怪。
曹无用道:岂敢见怪大人。不瞒大人说,卑职祖上家世也算有头有脸,风光过一时。
“哦?你且说来听听。”
“卑职的太爷爷叫曹利用,赵州人氏。”
此话方落,几人着实吃了一惊,铁手轻轻皱了皱眉,继续低头饮茶。
白欣如忍不住发问:曹利用!可是任枢密使,当过宰相的曹大人?当年出使大辽,与萧太后和谈签下“澶渊之盟”的人,也是他对吧?
曹无用淡然无味的回答:正是。
按常理说:祖上之荣誉,能福荫子孙恩泽后代,后辈更会大肆宣扬,刻意炫耀,以示身份特殊。
可曹无用回答的过于简单,简单的甚至有点简陋。
他的情绪亦是如此。
就好比住在一座满是破洞的房子。洞太多,哪里都要补,可你补了这里,那里又漏风。补到最后忙到最后,房子依然很破,到处是洞,哪里都有风,索性就不补了将就着住。
那是一种无奈且无助的心情。
铁手肃然道:没想到,曹氏一脉仍有后人。当年你太爷爷是大宋的有功之臣,且不论他后来的是非曲直。单说出使议和,签订盟约之事,就为大宋百姓换来百年安定,国家得以休养生息,铁某对此深表钦佩。
“阿弥陀佛,曹施主的先辈算是造福于民,功在朝廷。有此善举,功德无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