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审言兄你听说了吗,今日一早有人发现东临街尚武馆的馆主死在了青石巷里,现在一群人正赶去看热闹呢。”一名二十来岁的读书人吃着一根油条,对着他面前另一位读书人说道。
那个叫“审言”的书生听了,奇道:“文闯死了?怎么死的?”
“说来也好笑。也不知那文闯受了什么刺激,将自家车夫自行打发走后,自己独自一人步行回去。谁曾料昨日夜里大雨倾盆,他回去途中路过青石巷时忽然突发恶疾,然后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了。”
唐清焰手中的勺子顿了顿,略有些诧异的看了眼身侧的李文绝。而李文绝却面不改色的吃着汤包,似乎没听见身后二人的谈话似的。
“这……未免太荒谬了吧。官府那边怎么说,难道就没人前去检查一番?”审言显然觉得这个定论下的太过武断。文闯好歹也是练家子,身子骨一向硬朗。说他突发恶疾而死,这话实在难以让人信服。
书生强忍着笑,说道:“可不就是官府下的定论嘛。这一大早尸体便被人发现,衙门那里第一时间便派了仵作前来验尸。初步检查时,便已认定是突发恶疾,受惊而死。如今尸体被暂时送往衙门内再次检查。据说文家人对此并不买账,如今正领着一帮子人在衙门口等最终结果呢。”
审言喝了口碗中的豆浆,同样也跟着笑了起来。“好歹在这广平县作威作福二十余年。到头来死的这么稀里糊涂,身边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可笑那文闯家中纳了十余房小妾,偏偏没一个给他生个儿子出来。文家这只香火算是断喽。”
书生稍稍压低了声音,问道:“审言兄,你说文闯之死是否另有隐情在其中。比如……是那位蓑衣大侠所为。”
“文思你莫要多想。若真是他所为,我倒是很想见识见识那位传说中的蓑衣大侠。若能与他结交一番,实乃……唔唔?”
文思起身捂住他的嘴巴,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一大早还没睡醒呢?蓑衣大侠之事咱们随便聊聊也就罢了,你还敢说什么要与他结交?如今官府正因安宁村凶案之事对他四下张贴告示,务必将其捉拿归案。你适才之言若是有心之人前去告发,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李文绝这时眼中闪过一丝波澜。
蓑衣大侠?莫非是昨日夜里的那位蓑衣人。
审言将文思的手轻轻的移开,讪讪一笑:“这不是一时兴奋,脱口而出嘛。再说了,我且问你安宁村被杀的那三人该不该死?”
“该。”文思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那就对了。”审言敛起笑容,正色道:“那三人仗着周县令为其撑腰,整日里狐假虎威,欺压乡民,惹得多少乡里百姓敢怒不敢言。即便是后来闹出人命,可结果呢?还不是不了了之。上头睁只眼闭只眼的让他们躲到了安定村住下,无非就是等事情被人淡忘了,再让他们回来。好在苍天有眼,那位蓑衣大侠挺身出手结果了他们三个,也算是为死去的乡民们报了仇。”
审言说到这里,紧紧的握住了拳头,目光如炬,凛然道:“我等饱读诗书,习圣人之道。当展平生之所学,还世间公道于天下。此番你我进京,若能顺利投刺拜谒于长沙王幕下,他日掌权,愚兄势必让这天下再无不公!”
“三叔,那个叫‘审言’的书生要去京城拜谒长沙王。长沙王是何等身份,你说他会这么容易见他嘛。”裴淮瞻听着那两人的一番对话,低声对李文绝说道。
李文绝将碗里最后一勺米粥喝完,舔了舔嘴唇上遗留的米粒,摇了摇头。“北燕多次兴兵南下,占我国土。天下士子恨北燕久矣。楚玄如今主张朝廷北伐,收复失地,此举已得天下士子百姓之心。更何况楚玄在朝中权势通天,他投奔于楚玄门下也并无不妥。只是……天下有才学者何其之多,即便此人进了王府,想要出人头地只怕没那么容易。”
穆云昭补充道:“我朝取仕,一则科举,二则便是投刺名帖以做晋升。此类人并不少见,远的如当年萧家第一代丞相逸真公,当年便是拜入时为太子的孝宗帝门下。近的嘛,就说那位叛逃于风吟谷的张浪。曾经也是抱我穆家的大腿,从而飞黄腾达。只不过这投刺名帖可不是随随便便便能如愿的,若无真才实学又或是不得上位者欢喜,任你舌灿莲花,口若悬河。你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吃个闭门羹罢了。”
裴淮瞻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忽然身子挪到穆云昭跟前,坏坏一笑:“那云昭如果我将来想面见穆家家主,这拜帖上该如何去写呢?还请你不吝告知。”
“你?”穆云昭意外的眨了眨眼,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瞬间浮现几许红晕之色。她稍稍扭过头,轻啐道:“能如何帮你?自己凭本事呗。大哥他……家主他对你颇有成见,你自己心里好好琢磨琢磨怎么过他这一关吧。”
裴淮瞻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又朝李文绝问道:“三叔,你当初是怎么说服唐岛主将清焰姐嫁给你的。据我所知唐岛主对你……呃,并不是很待见嘛。其中巧,你能不能教教我。”
此言一出,李文绝和唐清焰拿着筷子的手同时顿住了。
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十分默契的轻咳了几声。
“咳咳,淮瞻啊,这个问题你少问。”
“为什么?”
“别问为什么,小孩子问这么多干什么。”
“难道是因为盼盼……”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