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有指点之意。
莫闲恍然,但心中还是有疑问:“大师的意思是?”
“你认为佛法是什么?”德林问道。
莫闲一下子僵住,他真的没有想这个问题,好像不言而喻,但当德林问出这个问题,却发现不知如何回答。
“佛法,一切事物的生灭,决定于因缘,离开因缘,别无宇宙万有。宇宙间的自然,社会,个人身心的生灭,都是待缘而生、待缘而灭的。因缘生灭是构成一切法生灭的基本元素,一句话,佛法者,宇宙万有生灭的现象和规律,所以说佛法无边,而不是佛的法力神通广大,神通广大不过是其一方面而已,说白了,不过洞察生灭是因缘假合。”德林的一番话,完全不同于莫闲以前的认知。
这种说法和莫闲在《道德经》中所领悟的差不多,但还是有区别,道是宇宙的本原,它生成了宇宙,但它又无所不在,甚至《庄子》中说:道在屎溺。
佛法以因缘为切入点,更注重自身,区别佛与众生的,就看他是否能懂得和掌握以缘生缘灭的原则来观察问题和处理问题。如果能达到这点,就是佛,反之,就是众生。
因此,佛法不是求人,而是求自己。佛法是心地法门,唯有心能转业。佛法不从外求,佛法从内心求——自心性中求,有求必应。佛法称为内学,其原理就是《华严经》说的:一切法唯心所现、唯识所变。
佛法从自身出发,视世间为虚幻,都是不真实的,一切不过是业力流转,从而囊括宇宙中的一切。
而道却不同,它的基础是大道,一切由道生,道是非人格化的,宇宙由道生,而道又蕴藏在宇宙万物之中,故道家所追求,与道合真。
所以说,道与佛根本不同,但随着道佛的合流,道教逐渐吸收了佛教一些观点,追溯而去,从虚无到真空妙有,而佛家也在吸收道家一些想法,佛教之中,唯有小乘是最基本的,大乘多少都发展了佛法。
密宗更是吸收外道,多讲真言和手印,故此又称为真言宗和金刚乘,而不少佛家宗派,认为它是外道。
莫闲对道家理论可谓遍览群书,在藏经楼中的一段时间,渐渐形成了他的观点,相对来说,对佛家的东西就明显不足。
今日听德林禅师这一说,恍然有悟,身既是假合,心也应该是假合,如果身心俱空,那么诅咒会是什么?
它不过是阎罗殿中的人临死前的一点执念,借助于假合身心,而发挥的一点作用,你不在乎它,它并不能把你怎么样。
但明白是明白,真正做到,一切都很难,人的身心并不是你所控制,人有多少颠倒梦想,人都不能掌控,凭莫闲的修为,根本不能做到,难怪师傅说,自己最起码要到内景层次,待周身神现,形成内景才成。
莫闲开始不知道师傅为什么这么说,现在明白了,修行是对身心进一步的掌握,周身神现后,自己对身体脏器的功能进一步掌握,比如心神丹元现后,可以做到对心脏的如意控制,要停则停,要快就快,而要内景层次,不仅是对身体掌握,更是对心灵的掌握,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境界,才可能进入梦中,将罗刹斩杀。
“禅师,这一切在理上,我全都明白了,可是我在内心深处,还是有些不能相信,这一点,却防碍了我,人执着身心为我所有,想到超越这一观点,却是万难。”莫闲说。
“是啊,人心顽固,明知是假,却要认假为真,福山,你来说说你的故事?”德林禅师回过头,对一个中年和尚说道。
“是,师傅!”福山合什说道。
福山谈起了他多年前的一件往事:
当时,还是小和尚的福山学会了入定,可是每当入定不久,就感到有只大蜘蛛钻出来捣乱。没办法,他只得向师傅请教。
福山说:“师父,我每次一入定,就有大蜘蛛出来捣乱,赶也赶不走它。”
德林笑着说:“那下次入定时,你就拿这支笔在手里,如果大蜘蛛再出来捣乱,你就在它的肚皮上画个圈,看看是哪路妖怪。”
德林手一翻,手上出现了一支笔,闪耀着佛光。
听了德林禅师的话,福山大喜,抢过了那支笔,说也奇怪,笔上佛光一到他手中,立刻收敛。
这是怎么回事?福山怀疑看着,德林笑了:“这是一支有佛力的笔,现在它佛光收敛,等到它发挥作用时,佛光才会出现。”
再一次入定时,大蜘蛛果然又出现了。福山见状,毫不客气,拿起笔来就在蜘蛛的肚皮上画了个圈圈作为标志。
他看见佛光一闪,谁知刚一画好,大蜘蛛就销声匿迹了。没有了大蜘蛛,福山就可以安然入定,再无困扰了。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小和尚出定后,一看才发现,原来画在大蜘蛛肚皮上的那个圈记,就赫然在自己的肚脐眼周围。
这时,福山才悟到,入定时的那个破坏分子大蜘蛛,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源于自身思想上的心猿意马。而那支所谓的佛笔,不过是德林禅师使用了幻术,本身就是一支普通的笔,而他在定中所见的佛光,不过是他内心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