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颢欣慰道:“想了一夜,能明白这些道理也算没有白想。只是我们起事,除了私仇,更重要的还有为了天下苍生的大义,如果不是狗皇帝残民以逞,昨天的那个女孩子又何致于流落街头,冻饿至死呢?”
火莲郑重的说道:“孩儿明白了。”
展颢抚着他的脑袋说道:“记住,你是展家的希望,是本门的希望,是天下所有受苦百姓的希望,你要努力用功,才不会让爹失望,不会让本门这些敬你重你的弟兄们失望,不会让天下受苦的百姓失望。”
火莲说道:“孩儿一定不让爹失望。”
展颢一笑道:“可你若病倒了,受伤了,爹还指望谁去?”
火莲小脸一怔说道:“那孩儿一定不让自己病倒,受伤。”
展颢听了他一早上的大人话,这时听他突然蹦出这么一句孩子话来,倒觉得此刻的火莲更加可爱的紧,当下伸指擦过他发烫的小脸说道:“可你已经病了,受伤了,就不是不让自己病倒受伤的事了,而是要赶紧把病养好,明白吗?”
火莲点点头道:“孩儿明白,一定早日把病养好。不教爹爹失望。”
展颢满意的说道:“这才是爹的好孩子。”
而后伸手按在他的后心处,将真气缓缓注入,先给他疗伤。
火莲只觉四肢百骸无不舒服,胸口的恶闷刺痛也都消去。他心中自是明白爹是用自身功力为自己疗伤,是以一等展颢收功,手掌离开自己,立时回身行礼道:“孩儿又让爹为孩儿费心了。”
展颢一笑道:“你是爹的儿子,是爹的希望,替你疗伤,为你费心,不是应该的吗?”
说罢展颢携了火莲的手,竞直把他送回房中。
火莲兴奋的满心欢喜,要知道展颢自来便有不许火莲碰他的规矩,是以展颢偶而的对火莲拍一下头,抚一下脸,握一下手,都被火莲视为天大的恩惠,像今日这般携手而行,对火莲来说,那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是以早把昨日那小女孩的不快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爹的手好暖好暖,火莲真希望自己的房间远在天边,就这样让爹携了自己的手,就这么一直一直的走下去。
可是房间还是很快就到了,展颢对还在呆呆傻笑的火莲说道:“还不快上床休息一下。”
火莲应了声是,便脱了鞋子和外衣躺在了床上。展影把被子给他盖了上去,说道:“快睡吧!”
火莲甜甜的一笑,闭上了眼。
展颢来至书案旁,就要提笔重新写张药方给驼子去把火莲的药给换过,却见了书案上,犹存着余墨的砚台,残墨未洗已也冻硬的狼毫,镇纸下压着整齐的蝇头小楷,看着这些展颢终于明白,火莲昨夜不止是劳了心神,说服了他自己,把自己每一件对他不公和强压都为自己找出一个可以睡服他自己的原因理由,更在这里补了半宿的功课,生怕自己会对他失望吗?可明明却是自己把他扔在山路上,任他跌下山坡,他才会摔破了酒坛,撒出的酒水,洇湿了他的功课。可他仍是什么也不怨,什么也不说,只是在这里悄悄的准备把功课再次补齐。可他一早上,又怎么跟冷清打起来了呢?
直到驼子进来后,展颢才惊醒了过来,提笔重新又写了药方交给驼子道:“原来的药,别让他再吃了,你让人按这个药方给火莲重新抓药。”
驼子看了眼药方疑惑的说道:“宗主昨天不是说他没什么大碍的吗?”
展颢苦笑道:“昨晚若是他吃过药后乖乖的睡觉,发了汗自不会有什么大碍,可他偏生没睡,半宿未眠,写了这些东西,没得发汗,邪湿入了五脏六腑,加之又劳了心力。单是这些就已经够要命的了,他还不知死活的去找冷清,都被打的吐血了,还替冷清遮掩。如果不是我发现的早,及时哄了他,只怕这翻他这小命铁定没得保了。”
驼子道:“冷清?难道是今早的那个男孩子,他可比火莲大出不少啊!”
展颢站在那里并不说话,直到驼子听到门外雪地里传来咯吱的脚步声,正想去看却听展颢说道:“可我知道,今早输的人,却一定是冷清。”
驼子叹了口气道:“这是为何?”
展颢说道:“冷清本也是个资质不下于火莲孩子,他骨子里的凶狠果辣都像极了本宗,比火莲的懦弱善良更让本宗喜欢。只可惜他遇到本宗的时间有些晚了,一个孩子十岁再习武未免有些嫌晚了些,再好的资质也都要打个折扣,冷清跟了我三个月,现在还只来得及学会一套拳法,虽说所学之快已超出寻常孩子许多。可这却是火莲四岁就已经开始练的了,火莲今年已经开始练擒拿手了,更何况有你这么个点穴高手照顾着他,火莲他三岁开始识穴,认识关节穴道就跟寻常孩子学吃饭走路一样简单,这么积累下来,冷清如何能是火莲的对手。”
门外静静的落着雪花,而后那咯吱咯吱的声音,便又渐渐远去。
展颢坐在椅上看着窗外雪中那个小小的黑影转身离去,脸上浮出一丝残忍的笑容来。
驼子先前虽也恼恨冷清伤了火莲,可而今见展颢故意说出这样的话让冷清听去,心中倒底有些不忍,低声道:“倒底还是个孩子。”
展颢看了一眼床上的火莲,向他示意,而后说道:“你快给火莲拿药去吧,他的病等不得了。”
驼子这才知道,原来不止窗外站了一个冷清,就连床上的火莲也还是未睡。很明显,冷清本是来向这位被自己打伤的少主示好来的,可展颢的一翻话,却更激起了冷清的不甘攀比仇视,让他更加妒恨火莲。而火莲则会在展颢的这翻话下,愈加苛刻要求自己,以不负展颢对他的所望,况且又不知道冷清来过这么一趟。两个原本可以相互做伴的孩子,就这么各自走上各自的悲剧。
☆、谏仁主张峄闯祸
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的火莲说道:“驼叔,当年你不是说那个女孩子已经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