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那些灯火似乎变得明亮了,不过这也并没有把整个巨厅照得灯火通明,只是光的范围稍微变大,终于让我们瞧见那边围成半圆的一群人。我记起来,这些人中,有些唤作驱魔师,还有一些叫做诵经师,另一些叫什么,我已经忘了。不管他们是谁,看见他们站在那儿,就已经够让人忧心忡忡的了。那里至少有二十来个人,身上的长袍忽而红色忽而黑色,头顶上投下红色的灯光,让他们高高的前额闪着光芒。我一眼就认出了主教,虽说他比我们多数人要矮,要胖,但毋庸置疑,他来自我的世界,那一身长袍鲜红鲜红的。
我没打算把击昏器藏起来。如果他们想要突袭我们,我可以用它把他们全部放倒。可以,但是不太可能。虽然我没看见他们拿着什么武器,但是他们的长袍宽大得可以藏下整整一个军械库。
乔尼朝主教走去,我跟在身后。离他还有十步远的时候,我们停了下来。主教是惟一一个没有站着的。他坐着的椅子是用木头做的,看上去似乎可以折叠,精细的椅子扶手、支柱、靠背,以及椅腿可以紧密地折起来方便携带。这位主教长袍下的肉团清晰可见,可谁都不能说那是同样的手啊腿啊的。
乔尼又向前迈了一步。“你为什么要绑架我的赛伯体? ”他对着伯劳教会的圣人说,似乎我们这些其余的人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主教咯咯地笑起来,他摇摇脑袋。“我亲爱的……实体啊,的确,我们希望你到我们的拜神之地来,但是你没有证据,说我们企图绑架你啊。”
“我对证据不感兴趣,”乔尼说,“我好奇的是,你为什么要我到这地方来。”我突然听见身后一阵窑塞率窄的响声,飞快地旋过身,挺起击昏器指着,但是伯劳牧师们围成的宽阔的圆圈仍旧一动不动。大多数人都在击昏器的射程之外。我真希望自己带着父亲的弹射武器。
主教的声音低沉,带着质感,似乎灌满了整个巨大的空间。“你肯定知道,末日救赎教派对海伯利安这个世界一直有着坚定的兴趣。”
“知道。”
“你也肯定晓得,最近几个世纪以来,旧地诗人济慈与海伯利安殖民地的人文神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对不对? ”
“对,那又如何? ”
主教用手指上一枚红色的大戒指挠了挠脸。“你自愿要求参与伯劳鸟朝圣,却又在得到我们批准之后食言,这令我们非常难过。”
乔尼的惊愕表情差不多带着人类特质。“我自愿要求? 什么时候? ”
“八个当地日以前,”主教说,“就在这地方。你主动过来的,跟我们说了那个法。”
“我有没有说我为什么想要进行这……伯劳鸟朝圣? ”
“你说是……我想你的原话是……‘对你的教育非常重要。’如果你想看记录,我们可以给你看。神殿中的所有对话都会被记录。你也可以跟我们索取记录副本,齐Qisuu書网在方便之时观看。”
“好的。”乔尼说。
主教点点头,一名侍僧,谁知道他叫什么鬼名字,退进黑暗,片刻之后,又返回了。
手里拿着标准视频芯片。主教又点了点头,那个穿着黑袍的人走向前,把芯片递给乔尼。我的击昏器准备就绪,直到这家伙返回到了围成半圆的看护人之中。
“你为什么要派打手跟踪我们? ”我问。这是我第一次在主教面前说话,我的声音听上去非常响亮,非常自然。
伯劳教会的圣人用胖乎乎的手做了个手势。“济慈先生说自己很感兴趣,要加人我们最为神圣的朝圣。我们相信,末日救赎与日临近,所以,这次朝圣对我们来说非同小可。可是,我们的密探回报,济慈先生先后受到几次攻击,而且,某个私人侦探……就是你,拉米亚女士……造成了一名赛伯人的毁灭,而这人,正是技术内核提供给济慈先生的保镖。”
“保镖! ”这回是我表现出惊讶之情了。
“当然,”主教说。他转身对乔尼说,“留着辫子的先生,也就是刚刚在圣徒远足地被害的先生,难道不是你一个多星期前,作为保镖介绍给我们的同样一个人吗? 你可以在记录中看到他。”
乔尼默不作声。他似乎在竭尽全力回忆起什么事情。
“无论如何,”主教继续道,“我们必须在这星期过去以前,得到你关于朝圣的答复。‘北美红杉’将于九天内从环网启程。”
“那是圣徒的巨树之舰啊,”乔尼说,“它们不会长距离跃迁至海伯利安的。”
主教笑了笑。“这次它会。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也许是教会赞助的最后一次朝圣了,为了让尽可能多的信徒完成旅程,我们已经包下了圣徒的舰船。”主教打了个手势,红黑长袍的人隐回到了黑暗中。主教站起身,两名驱魔师走向前,折起椅子。“请尽快给我答复。”说完,他便离开了。只留下一个驱魔师,他会领我们出去。
第十二章
没有多余的远距传输器了。我们从神殿的主门走了出去,站在漫长阶梯的最高舒阶上,俯瞰着蜂巢中心的中央广场,大口呼吸着带着机油味的凉爽空气。
我父亲的自动手枪还在原先的抽屉里。我打开弹夹,确信里面装满了子弹,然后把弹夹一掌推了回去,把武器放在身上,回到了厨房,那里正在烧早饭。乔尼坐在长桌子旁,透过灰色窗户往下凝视,望着码头。我把煎蛋卷拿了过来,在他面前放了一个。他抬起头,看着我倒着咖啡。
“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 ”我问,“你想去朝圣的想法? ”
“你不是也看见视频记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