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在前些时日跟着左脉之见了不少世面,又有祁涟从旁教导,却也没做出失礼之举,言行举止都十分得宜。
四人被仆从引入偏厅,稍坐之后便有家中下仆端来茶水并一些糕点。
姐弟三人都只是饮了些茶水,至于桌上的糕点却并未动作。
约莫一盏茶之后,渐有脚步声愈近,应有几人之数。
屋内几人都将视线投向门口位置,便见一位美貌妇人跨入屋内。
她约莫三十上下的年岁,五官虽未有多明艳,可一身肌肤白皙,腮凝新荔,再加上平日里养尊处优养出来的气质,看上去也算的上一位大方端庄的贵夫人。
一身粉紫对襟曵地长裙,腰间翠蓝色绣缠枝莲宽腰带,头上梳凌云髻,斜插了一支双蝶花金丝盘花细簪,一见便是从小锦衣玉食教养长大的女子。
施雪柳打眼一瞧厅中等候之人,一位作护卫打扮的年轻男子并三个年纪不大,皮肤蜡黄,身材瘦弱的孩子。
那最大的女孩儿约莫十一二岁的年纪,虽面色不佳,但五官匀亭,骨像精致,隐约透着衡立轩的影子,施雪柳一见心下便是一沉,偏又装作没有瞧见的样子,看向左安。
这人虽自称是左脉之的护卫,但也不过是个下人,还不值得她露出平易的神色。
自听闻是理县来人后,她便有些不耐,对着左安也没了几分客套,进门便直直地说,“你便是左府的护卫?找我家郎君是为何事。”
左安躬身回禀道,“夫人有礼,我家主人乃是左府脉之公子,此番突然上门叨扰,请夫人勿怪。”
施雪柳心底暗哼了一声,南烛公子出门游历大半年近几日方回早已是整个雍城人尽皆知的事,外人皆道他龙章凤姿,天质自然,却不知道他何时如此爱多管闲事了。
“不怪不怪。不知左护卫今日上门是有何事?”施雪柳问道。
左安回道,“禀夫人,今次在下陪公子出门游历,路过理县时恰好遇到了这三个孩子投宿破庙。初见之时,这三个孩子几乎快要饿死了,公子不忍心便给予了他们一些吃食,谈话之间无意了解到,他们此次千里迢迢要来雍城是为找寻生身父亲。”
听到这里,施雪柳虽然仍面无表情,但一口银牙几乎便要咬碎了,手中一张绣帕被她捏得死紧。
衡立轩在与他成婚之前是有娘子的,这事施雪柳早已知晓,也知道他与前头那位娘子育有两个女儿。
她从小便备受宠爱,也甚是讨厌与别人分享自己的东西。
对于丈夫,更是绝不允许有别的女人越过自己去的,所以在成婚之前,衡立轩也对他早有承诺,要将与前面那位娘子的事情处理干净,才会与她成婚。
因为一颗心早已系在他身上,她就答应了。
至于衡立轩如何处理这桩事,只要不闹到她跟前,她便是不会管的。
而衡立轩也处理得很好,成婚这么多年,从未听他讲起大树子村的妻女来让她烦心,更从未听他讲过,他有第三个孩子,且是个男丁。
她看向映之,心里生起了怀疑,这个男丁不会便是他前头娘子使的诡计吧!
定了定心神,施雪柳看向左安道,“这姐弟三人的遭遇听起来实在叫人怜惜,可是左护卫为何不将这几个孩子送到他们亲生父亲那里,又为何会来我衡府呢?”
左安再一次拱手道,“不敢欺瞒夫人,据这姐弟三人所说,他们父亲的名字正是府上大人的名讳,且这姐弟三人所说之事与府中大人情况实在相似,公子担心这姐弟三人真是府上流落在外的孩子,便一起将他们带来了雍城,倘若此事为真,也算是功德一件。”
“砰”的一声,还不等左安将话说完,施雪柳便愤愤地将茶碗扔到了一旁的桌案之上,瓷器清脆的敲击之声响起,那茶杯立时碎成了几瓣。
施雪柳一双柳眉倒竖,面沉如水地看向左安道,“大胆奴才,虽你出身左府,但我家郎君的名声又岂是你可以随便污蔑的。我从不知道家中郎君还有三个孩子流落在外,你可慎言。”
她眼神又一一扫过正襟危坐的姐弟三人,目光冷利如刀,“还有你们这几个小骗子,再想攀附权贵也别找到我衡府来,你们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可是施国公的女儿,又岂是你们这三个小骗子能欺瞒的。今日念你们是初犯,我便不追究了,快滚出府去。”
映之本就年幼,胆子也不大,才被施雪柳的一番举动给吓到,又听到这般恐吓,与她凌厉的目光对上之时,便不由地瑟缩了一下,下意识便朝祁涟的方向躲了躲。
施雪柳心中气愤又不免暗暗心惊。
虽然不愿意相信,看这姐弟三人的面相,虽然面色看上去便是一副营养不良,生活窘迫的模样,但一身衣着打扮得体,眼神也显聪慧机警,全然不似那等庄户出生的孩子一般没有见识,畏畏缩缩。
她便不得不承认,这几个孩子看上去便是极出色的。
施雪柳这一番色厉内荏的样子却根本没震慑到左安,他只是装作一副十分惶恐的样子向施雪柳赔罪道,“夫人恕罪,在下确实没有这等污蔑衡大人的想法,只是这姐弟三人经历实在可怜,此番来到府上,也只是想寻衡大人求证一番,并无什么别的意思。”
“若他们真的是衡大人的孩子,那自当是我们做了一件好事,若他们并不是衡大人的孩子,那这三个小贼便实在是谎话连篇,不仅欺瞒了我家公子,还麻烦了夫人,届时我家公子一定登门向夫人赔罪,也定然不叫这几个小贼好过。”
他这一番话说的十分有理,也并无什么冒犯之语,若是那等心无之人便是不会怪罪。
可施雪柳本就心中有鬼,如此一番话便更是叫她心中火起了。
她声音显得更加尖刻,“左护卫既然说这几个孩子出生乡野,想从小便是没好好教养过的粗鄙之人,那他们的话怎么可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