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涟今日只带了圆春出门,这会儿施玉瑶的丫鬟又还在宴饮那处等她,便只能让圆春去马车处取衣裳了。她腿脚快,想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圆春离开了,祁涟就同祁涟等候在此处。
左府更衣的地方收拾地很干净,也很宽敞。室内还焚了熏香,一点异味也闻不到。
可施玉瑶因衣服上的污秽不愿意坐下,便一直站着,祁涟身上也沾上了少许,因面积不大,就用木桶里的清水先冲洗了一遍。
若是平日里在左府里施玉瑶自然是气定神闲等着圆春将衣裳送来,可如今是在左府里,圆春离去久不见归来,施玉瑶就有些焦躁了。
祁涟见她坐立难安就提议道,“想来圆春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既然你等得及了,要不我出去看看吧!看能不能碰见左府的丫鬟,让她给我们找一身衣裳,或者找三姨母让她来想办法。”她那裙子上不过一小片水渍,这会儿天黑想来也不会有人注意的。
施玉瑶心里有些不愿意祁涟离开,可她们一直待在此处也不是个办法。
施玉瑶咬了下嘴唇,“好吧!祁涟你去看看,找到人就赶快回来。”要让她一个人待在此处,她还真有些害怕。
祁涟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我很快回来。”
她们此处离听涛映雪也不算很远,祁涟想来自己很快就能碰见左府的下人。此刻约莫已近亥时,方才出来之时因酒意发散还觉得有些燥热,此时秋日的风吹在只着了纱裙的祁涟身上,就感觉有些冷了。
祁涟搓了搓手臂,早知道外面这般冷,方才圆春离开的时候就该让她将车上的披风也顺道带来。
因没有带灯,仅有月光照明,祁涟走得十分小心。跨下一层青石台阶,脚下一道铺满了鹅暖石的小径就通往听涛映雪。
她虽然比施玉瑶清醒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叫这冷风一吹,头就有些发沉。好在走过前面的一座拱桥,就离听涛映雪不远了。
她一心顾着赶路,便未曾听见身后一串细微的脚步之声,正当祁涟走到桥心之时,身后猛然有一股大力袭来,祁涟没有防备,失足跌进了桥下的湖中。
仰面沉入湖水的那刻,恍惚看见一个穿粉色衣裙的女子脚步急切从桥面上跑过。
这会儿本就寒凉,更不要说这桥下的河水了。
祁涟一入水就感觉冰冷刺骨,手脚都有些伸展不开,湖水漫过鼻息之时更觉得窒息。还好她本是会凫水的,入水之后很快就稳住了身形,放松身体浮了起来朝岸边游去。
那推人之人本以为一切做得天衣无缝,却不知道被左府里的公子撞了个正着。
左脉之的暮苍梧本就离听涛映雪不远,他若是要去听涛映雪正要经过这青虹桥,时机恰好,左脉之路过之时将那歹人将祁涟推入水中的过程看了个全乎。
因附近有一棵颇为高大的含香树遮挡,没有被那小丫头发现两人踪迹,待到脚步声远离,他才从树影之中走出来。
而身后的左安早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真没想到还有人胆大包天到敢到左府害人性命的。
“你去看看跌下湖里的人是谁,将人救起来。”左脉之吩咐道。
祁涟刚挣扎着从湖中心游到岸边,还没来的及甩一甩衣服上的水,就听见附近有动静,抬头一看却左脉之从湖岸边的小径上走了过来,一张脸上似笑非笑,“还当是谁夜深了在此处凫水呢!原来是衡大娘子呀。”
月光下的他一身月白绣金线泰西纱袍,身上的金丝线折射出点点荧光,被那朦胧光华笼罩,宛如谪仙人,只说出嘴里的话听了真叫人想打他一拳出气。
谁秋日夜晚没事儿做在左府花园里凫水呢!他这摆明了就是在调侃她。
祁涟也没想到今日见左脉之是在这般情形下,默默回想以往多次他们的见面情形,似乎她的样子总逃不过‘狼狈’二字。
湖水寒凉刺骨,祁涟这会儿脸都泡白了,此刻半蹲在湖水里,凉风一吹冻得直发抖。
可她今日却作死穿了一条青碧色的纱裙,旁人看来是素净了,可这会儿经湖水一浸泡就紧紧的贴在她身上,玲珑曲线丝毫必现,是断不能让左脉之瞧去的。
可他还是那般似笑非笑地站在岸边,一点儿避嫌的意思都没有。
他俩的这副样子若是让旁人瞧见了,那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别人还真以为她在这里私会情郎呢。这样的名声传出去,以后她还怎么嫁人人。就算她对成婚之事兴致寥寥,可她自认还没有那般强大的心理可以无事外界的流言蜚语!
又是一阵秋风划过水面,祁涟被冷风激的一抖连打了几个喷嚏,从口中吐出的话语都带着一丝颤音,“公子,你能不能暂离此处,再让你们府里的丫鬟给我带上一身衣裳来。”他身为此府主人,想来这点要求总是能答应的吧!
不料左脉之却直接拒绝了她的要求,“大娘子一人在此处又不带丫鬟,若是我让府里的丫鬟带衣裳来给你,那旁人定然会知道你我私下里见面,我才会知晓你的衣裳湿透了。若是这事传出去,我当如何解释呢?娘子的名节又该如何保住呢!”
左脉之的双眼在月光下亮得惊人,端的是一副月下仙人的模样,可祁涟却被他这话气得恨不得冲上去咬他一口。
听听他说的是什么话,见她落水非但一点同理心都没有,甚至连让府中的丫鬟给她送一件衣裳来也不愿意。他们往日在书舍见面之时,她怎么没见他还曾为她考虑过女子名节之事呢!
这人表面上光风霁月,背地里真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
祁涟心里咬牙切齿,但此刻有求于人,却不敢轻易将他得罪了
她深呼了口气,若是再不冷静她真不知道待会儿嘴里又会说出什么得罪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