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初夏时节,有个叫叶骏的从六品内史舍人上疏太后,说魏王的逆谋案已经定夺,如今其位虚悬多日,举荐太尉徐敬业受魏王之封。
太后将折子转予尚睿,不置可否。
尚睿却径直递给徐敬业本人。
徐敬业在乾泰殿嘴里满口惶恐与推辞,可是神情却是掩不住的张扬喜悦。他如今万人之上,权倾朝野,可是谁也无法保证待他百年之后,子孙能永享鼎盛。
徐敬业走后,心直口快的田远从屏风后出来怒道:“这个叫叶骏的,真是该死的东西!我朝哪有异姓封王的先例,若真如此,姓徐的这等嚣张气焰恐怕真要将朝堂弄个轩然大波,触犯众怒了。”
尚睿与贺兰巡相视莞尔,眼神颇有深意。
月底,李秉立再次上疏,恳请皇上应允他解甲归田。
尚睿拿着折子去了承福宫。
太后说:“平日里,哀家想见你都见不着,今日倒好,不请自来了。”
尚睿笑道:“儿子每次到承福宫都是喜不自胜,哪知母后却这般不待见儿子,伤了儿子的孝心。”
太后忍着笑,戳了他脑袋一指头:“好你个喜不自胜。”言罢,命人将他素日里最爱吃的几样点心果品呈上来。
“你每回来都没好事,捅娄子了?”太后又问。
尚睿听见问话,将手里的点心放下,接过帕子抹了抹手,随后从袖子里掏出那道折子。
“李秉立又上折请辞了,这回他直接递给儿子的,儿子觉得不妥,还是请母亲过目。”
“你上回不是替我驳了他吗?”
“是,这不又来了,他说他旧伤未愈,新疾又犯,年老体衰,实在是不行了。”
“南域前有蛮夷,后有藩王,朝中武将难当大任者少之又少。”太后思忖道。
“上次儿子就叫王清禀过母后,儿子觉得徐阳合适。”徐敬业有二子,长子徐阳,幼子徐子章。
“徐阳是不错。他自小跟着你舅舅在军营长大,没有帝京里那些富家子弟的习性。况且,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他是你亲表哥,兵权还是在自家人手里,哀家才觉着踏实。”
“母亲说得极是。”
“可是……”太后蹙眉。
太后没把这个“可是”接下去,尚睿却知道她言下之意。
后来,王清终于忍不住问尚睿:“当时,若是太后只取不舍,如何是好?”
尚睿乐道:“这就像去明姜巷的赌坊押大小,看运气了。”
王清抬袖擦汗。
贺兰巡拍拍王清:“王兄,皇上跟你说笑呢。”或许只有他和田远才知道,哪有什么押大小,那葫蔓和虚悬的魏王之位已使太后有取有舍。
她要保徐家万年不衰,也容不得除她以外的人染指儿子的帝位。
六月,李秉立抱病请假,朝廷特准其赋闲在家休养。
七月,徐子章接印赴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