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太尉徐敬业请辞兵权,受封魏王兼任太尉一职。皇帝念其劳苦功高,特准王位世袭罔替。
从太祖皇帝开国以来,从未出现异姓受封为王的先例,而且世袭罔替,顿时朝堂上下掀起轩然大波,一众元老忠臣愤愤不平,高呼徐家不除难以平天下。
波澜如这一年帝京的暑气,久久未能消散。
十月,徐敬业请辞太尉一职,仅余魏王封号。
田远问:“徐敬业这样就放权了?”
贺兰巡道:“还差得远。”
帝京由夏转秋似乎只是一眨眼的事情,不觉间湖里稀疏的荷叶已经从叶子边开始枯黄了。
夏月路过翠烟湖的堤岸,突然就驻步不前。
东北处是奢华飞扬的皇宫角楼,下面的城墙恢弘肃穆。
“小姐,舅夫人催着回去呢。”荷香在夏月身旁提醒道。
她遥看远处发愣,目光呆滞。
“小姐?”荷香见她毫无反应,就在她眼前摇了摇手。
她这才收回心神,将子瑾临走前留给她的玉佩收起来。
路过明姜巷,听见酒楼里面传出丝竹萧瑟之声,隐隐还夹杂着东域口音的吟唱,夏月不禁停下来,侧着耳朵聆听。荷香见状,红着脸,过来拉她:“小姐,别在这种地方久待。”
左边沽月楼门口的姑娘听见了,一扇帕子:“哟——我们这种地方怎么了?走过这里还能让你沾了晦气不成?”
荷香见别人听见她的话,尴尬地垂头不语。
夏月刚想开口替荷香解围,转身之间,熙攘人群中一个模糊的身影远远掠过。
一瞬间,喧哗的闹市似乎都在耳边沉寂。
即使只是远远一瞥。
那样的侧影仍让她心中一动。眼见那人在人流中远去,她挣脱荷香的手,想从地上找颗石子之类的东西,待她再次起身时,人已经完全不知去向,只剩下陌生的行人还在穿梭,独独剩她愣在原地。
“小姐,怎么了?看见谁了?”
夏月满目怅然:“大概看错了,子瑾他怎么可能来帝京。”
他们打小从未分开过这么长时间。闲下来的时候,总是在惦记他吃得可好,睡得可好,会不会有人欺负他,旧疾犯了没有?还有就是那些人……他们对他好不好?要是有了危险,楚秦、楚仲是不是在身边?
回到陈家,天色已渐灰暗。
本以为舅母又会摆出脸色,哪知她却有事出门了。
夏月母亲陈氏的娘家过去在外地做药材生意,如今家里还有一个弟弟。陈老爷过世后,药材生意变得艰难起来,夏月的这位舅舅便在几年前迁到帝京,一边做药材一边开了个医馆。舅舅大半时间在南方跑药材,不常在家,所以全家上下就靠夏月的舅母裴氏打理。
对于外孙女的投靠,陈老夫人是高兴得欢天喜地,裴氏虽不乐意,但是看在夏月每月拿出来补贴家里的那些家用分上,还是拿着笑脸相迎。
小院里,老夫人在绣着几只上天的白鹭,夏月蹲在旁边静静地看了半晌,老太太转过头来笑,皱纹叠得更深:“姑娘大了就是不一样,你小时候哪有这么安静,就跟个假小子似的。”
荷香闻言憋不住笑出声来。
夏月瞪了她一眼:“我去泡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