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潇潇谷。
看着满目的幽篁,程姣姣深吸一口气,仿佛全身的经脉都随着这竹林变得安逸了,没有注意到一旁的肖天枫眼中正翻滚着的洪流。
程姣姣尚沉浸在这幽静的氛围中,肖天枫已沿着蜿蜒的幽径向前走去,两侧的双手紧握,每一步,似乎都在压抑着自己的迫不及待。
程姣姣看着他的背影,刚刚放松的心情不由得也沉重起来,这些日子日日困扰着她的一切又重新回来,萦绕在心头。
师兄……
鸟鸣清脆,阳光从竹叶间滴落下来,一束一束的照着泠泠流过的溪水,三座竹楼建在一起呈一个“凹”字型,门前的空地上整整齐齐地晒着几筐草药。
“叮铃叮铃……”
寂静的林间突然起了一阵清风,簌簌地从竹叶间拂过,从一扇半开的竹窗中钻入,轻轻摇动悬在屋内丝线上的两个铃铛。
屋内的陈设简单却处处透着一份清雅,竹榻上躺着一个身着蓝衣的清俊男子,悠闲地枕着自己的手臂翘着二郎腿假寐着,微风轻轻拨动过他额前的刘海,男子睁开眼,如黑漆点就的双眸中滑过一道光彩,浅浅勾起嘴角,喃喃道:“来了。”
程姣姣觉得,潇潇谷绝对是个环境优美,空气清新的度假养老圣地,一路走来她都有一种误入桃花源的错觉,淡淡漂浮在竹林间的雾气使周围一切都变得仙风道骨起来,悠扬婉转的鸟鸣声又增添了一分生气,大概神仙住的地方也就这样了吧,只不过,再美妙的景色,也压不住此刻程姣姣心中的忐忑。
清风拂过,薄薄的雾气渐渐四散开来,三座清雅古朴的竹楼显现在程姣姣面前。
肖天枫和程姣姣同时顿住脚步,前者的眸光闪烁,似有无数回忆从眼前划过,略略收紧的手掌流露出的是一种类似近乡情却的情绪,后者抿着双唇,眸中流过的是歉疚是感伤是忐忑,不由自主绞在一起的双手透露着犹豫。
“吱呀……”
竹门开了,萧霖从门内缓缓步出,目光从肖天枫脸上掠过时微微一顿,眸中闪过一丝惊讶,扬起的笑容依旧明媚,对程姣姣道:“你来了。”
出乎意料的结果,程姣姣怔怔地看着萧霖,依旧如同三年前那般,那样地对着她笑,那个笑,仿佛一切依旧。
“是呀,我来了。”程姣姣笑了,三年来第一次会心地笑了,心底似乎有什么瓦解了,笑得畅快。
目光轻移,萧霖的笑容不减,对肖天枫道:“爹。”
肖天枫的,目光复杂,道:“你师……”
几片竹叶轻旋着从枝头落下,一个身影缓缓从门内走来,逐渐清晰,“姣姣……”看到她身边站着的人,程丽娘原本平静无波的眸光蓦的一缩。
“丽娘……”肖天枫眸光闪动。
萧霖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迎上前笑着对程姣姣道:“师妹你第一次来这里,师兄我带你到处逛逛去。”
“ 哦……”程姣姣扫了那两个人一眼,想想之前肖天枫说的,心底轻叹:真是孽缘……
一条溪水犹如一条白色的丝带一路流泻下去,其中有一段,溪水两旁,临着溪边的地方都码着几块巨大又圆润的岩石,岩石底下如花边般长着满满的青苔,这些石头或大或小,却都紧紧依靠着。
这一片的竹林较为稀疏,阳光毫无顾忌的洒落下来,萧霖轻轻跃上一块石头,坐下来,回头对程姣姣道:“累了吧,坐下来歇会儿。”
程姣姣跳上一块石头,跃过小溪,落在萧霖对面的石头上,道:“潇潇谷一直都只有这么几个人吗?”
萧霖惬意地曲腿躺在岩石上,用手背遮了遮直直落在脸上的阳光,又挪了挪位置,方才答道:“潇潇谷虽然很少在江湖上露面,但二十几年前也算是个人丁兴旺的地方,只是后来一场大火,死了不少人,没几个月连掌门也跑没影了,所以幸存下来的人没过多久也走了。”
程姣姣盘腿坐下,惊疑道:“掌门,那不是师父吗?”
萧霖随手一拽,拔了根狗尾巴草在手里把玩着,道:“是呀。”
程姣姣托着腮,“师父为什么要走,潇潇谷又没烧光。”
萧霖轻叹一声,幽幽道:“别看现在这潇潇谷看上去还不错,二十年前那场大火顺着山风,早已把原本的潇潇谷烧了个精光,特别是存放着历代祖先武学医药精华的藏书楼,虽然拼死抢救出来一部分,可大多数还是烧成了灰。若不是后来天降大雨,连瘴林都得遭殃。
现在的潇潇谷不及以前之万一,这些竹子都是幸存下来的那些人种下的,以前谷中主要是翠竹,后来师父下令都种成了潇湘竹,那三座主楼也是后来才新建的。”
看着身旁潇湘竹上烧焦般的黑斑,程姣姣仿佛看到二十多年前的那场大火,问道:“那场大火是人为还是天灾?”
萧霖缓缓坐起身,目光深沉,“是宋兰放的,她不仅在谷中放了火,还毒死了师父刚出生半个月的女儿,我的亲妹妹,肖镜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