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姐姐瓷白的身体,想起年关前最小的表姐结婚那天,姐姐站在等待捧花的人群中回眸向他笑,那张清丽的面庞也和此刻一样耀眼。
如果和他在一起,她就永远不会有光明正大地宣誓、接受祝福、走进婚姻的那一天。母亲那时的话还萦在耳畔,他应该承担的是护送她走向幸福的责任,而不是卑劣地断送它。
方知远出神地想着,姐姐抓住了他的手掌,他以为她要引着这手掐向她的颈,便任由她动作,反正过了今天,她就再不需要痛苦地承受性爱,不需要在窒息中到达高潮。
出乎意料地,他的掌落在了姐姐的脸上。
方知悠满意地感受到脸上的痛麻,坚定地盯着弟弟,不许他退缩,“知远,知远,你可以恨我的,你可以更粗暴地对待我,你知道我喜欢这种感觉。”
她强迫着知远对她施暴,她要他永远记得这一刻,“你知道吗,你没办法这样对待别的女人,但是你可以这么对待我。”
她眼神迷离,难耐地喘息着,“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我把一切都给你了。”——可是你却偏要放弃我。
方知远觉得自己完全崩溃了,落在姐姐脸上的掌迅速长出印记,他知道他会永远记得每一下,触感、声音和力度,将成为他永生的梦魇。
他当然知道姐姐在干什么,她很绝望,却不可能像普通情侣一样伤害对方,只能伤害她自己。看啊,这也是他给她带来的伤害。她对她自己恶语相向,她羞辱她自己,她惩罚她自己,她要他难过,以这种方式揉碎两个人的心。
他听见她开始说胡话,说要在胸前纹上他的名字,他不爱她,他选择放弃她,她却要用身体铭记他。
这场惨烈的性事像是没有尽头一般,他竭力地用上所有的经验,顶得姐姐汁水淋漓,声调破碎,最后软得像条蜕了皮的蛇,他才匆匆退出她的身体,躲到浴室用冰水洗去罪孽。
方知悠软绵的四肢和胀痛的脸颊延长了她的快感,她听着知远来回走动清理,躺在身后,最终也没有像之前一样环住她。她闭了闭眼,泪水再次从眼角滑落,她这么残酷地报复了他,可是为什么一丝快感都没有。
她闭着眼睛却不曾入眠,雪夜的世界沉入静寂,她才慢慢地起身,看着躺在身侧的人。她把手放在知远的脖颈上侧,如果她有勇气,像《戏梦巴黎》里的伊莎贝拉一样就好了,掐死知远,再杀掉自己,就能结束所有的一切。她知道知远连反抗都不会,只会任凭她结束他的生命。
她看着知远睡梦中也紧锁的眉头,最终还是收回了手。她绕过床侧,走进浴室,欣赏着她引导他在她身上作出的画卷,她细细地用手机记录着关于她身体的一切,她将在身体里永远保有他的印记。
她知道今夜注定无眠,在洗漱镜前来回逡巡,观照着周围的一切,却突然发现垃圾桶里的异样。在她贴着桶缘把那只空白的套子拉上来的时候,她明白了一切。原来这么久以来,他都没有在性爱中体验过一次快感吗。
她后悔了,却根本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后悔,她说了那么多,通过羞辱自己来折辱知远,此刻却全部变成了自己的罪恶。她的任性从一开始就让知远背负了如此沉重的负担,她执迷不悟,自认为付出了代价,却不知道一切的错误都是由知远埋了单。
她哭着走出浴室,却发觉门前安静注视她的知远。
她的弟弟柔柔地拥住她,“没事的,没事的,姐,不要想那么多,不要想。”
方知悠哭得闭气,在他的怀抱里溶掉了最后一丝疯狂。两人相拥着重新回到平静。她才听到知远开口。
“姐,我不想让你再痛苦了,每次做的时候你都能把自己大腿掐红,或者是要我虐待你,这是不正常的。”
不,不是的,知远,不是这样的。但她说不出口?。
“可能是因为你没谈过平常的恋爱,才会觉得这是你需要的。但你不应该被这么对待,无论是谁,都应该把你捧在手心里的。”
不,我不需要正常的恋爱,我只要你。
“你不用觉得对我有什么义务,我是你的弟弟,你想放弃我就随时可以放弃,我都无所谓的,我只想要你幸福就好了。”
不,我的幸福只能从你那里获得,我只要你啊。
但她知道,自己再没有任何立场说出这些话了,她的每一次自我牺牲都践踏在知远的灵魂上,她痛恨他的支离破碎,现在才知道自己是罪魁祸首。
她真的决定放弃了,她一直怨恨他不肯专心地爱自己,她一直认为自己爱得疲累,她一直任性妄为地做着一厢情愿的春秋大梦,却从没想过知远为之背负了什么。
她现在才明白,她错了。
方知悠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弟弟,
“知远,我们分开吧。”
窗外,这场落在早春的不该降下的大雪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