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宴上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
徐阿蛮握紧手里的筷子,紧得长棍掐进了她的掌心。
她不是要偷听,而是丁咏志那一声长叹,如一支开弓箭窜进她的耳朵。她手里的碗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唯有躲到角落,不再听那四个男人的正事。
之后,除了丁咏志偶尔略高亢的嗓音,其余三人说什么,她一句也没有听见。
几人谈完了事情。
慕锦高声问:“人呢?我让你备碗筷,是要备到明天去?”
徐阿蛮这才走出来,“哎,来了。”
丁咏志没有心情品尝中秋小饼,匆匆离去。马蹄声声几乎冲破了竹林。
徐阿蛮几次抬眼观察慕锦的神色。有帕子蒙了眼睛,二公子就算落泪也不丢脸的,她会装作没看到。
散了席。
徐阿蛮想要回房,被唤住了。
慕锦的轮椅没有动,其实,他的饭菜刚才就没有动过了。他说:“过来这边,陪我坐坐。”
“好呀。”二公子醉酒时说的大多是他的娘亲,他与皇上的关系,有些疏离。徐阿蛮在想,自己应该装作没听见丁咏志的话,还是要表示自己偷听到了。
她将轮椅推到石凳边,自己坐在石凳。如二公子所言,她陪他坐坐。
说要赏月的慕锦眼前一片漆黑。
徐阿蛮时不时侧眼,猜测他是否悲痛。
其实,她多虑了。慕锦没有流一滴眼泪。这一张帕子干干净净。
他沉默。
她陪着他沉默。
许久,慕锦轻问:“今晚的月亮是不是很圆很大?”
“是呀,二公子。有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明儿会更圆更大的。”二公子不提伤心事,她也不提。二公子要聊月亮,她就跟着聊。有才学的女子,在中秋佳节也会吟诗作对。她什么也不懂,唯有告诉他,这月亮圆不圆,这月亮大不大。
思及两人的差距,她觉得二公子讲的极是,她就是一个无趣的女人。在他需要安慰时,她也不太能讲体恤的话。
慕锦忽然向她伸出了手。
她明白他的意思,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
他轻轻将她的小手拢在掌心,“我八岁多离开了皇宫,直至去年,才和皇宫再有牵扯。你信不信?我在慕府的日子里,不曾思念过皇上。”
“二公子说,我自是信的。”她这时的小手比他的暖和,忍不住反握住他。
“丁咏志或许比我更难过。”慕锦面无表情,就连这一张雪白的平安帕,也被月光染上了灰白的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