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先睡觉,万全之策。
路栀说:“你帮我叫陈姨上来吧,我要洗澡。”
他脱下衬衫:“他们放假了。”
“谁?”路栀敏锐地捕捉到“们”字,“全部,所有人?”
“嗯,我以为你还要在医院住七天,就都给他们放了假。”
“那今早的餐……”
“上午刚放的。”
路栀在原地站定了很久,有瞬间她都觉得自己快石化了:“那,谁给我洗澡呢?”
……
胳膊上的石膏用防水膜包好,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很像手办,浴室的灯没开,仅靠卧室泻进来的一缕光线照明,是她的要求。
衣物都被除下,否则没法洗澡,她实在脸红,一开始只好背对他。
但就算这样,还是觉得对着他的整片后背烫得吓人。
只开了一点点外面的光,应该……看不清吧。
她说服自己。
他按下恒温出水的按钮,“手往旁边举一点。”
她抿唇,脑袋昏昏沉沉,是因为手无法控制平衡了所以有点站不稳吗?她不太确定地想。
暗色的光线里,水滴砸落在大理石地面,像窸窸窣窣一场独属于地面的烟花,为了防止气氛太过不对劲,她努力搜刮一些别的话题开口。
“那我们明天的早餐怎么办?”
“我做,”他挤了两泵沐浴露,面色如常,“你不是喜欢我做?”
路栀思前
想后,艰难吞咽:“你能不能在最后加一个‘的’字?”
“……”
“那,你要做七天?明天如果叫她们回来呢?”她说到一半时忽地咬住下唇,不想太明显,又放开,努力分散注意力,“应该总能回来几个吧,实在不行可以找几个临时的,或者如果觉得不够信任的话,去我家找两个从小陪我到大的……”终于被压住声音,飘出来个音节,“……你别就在这两个地方……”
“贴过了,”他神色如常,“不应该着重洗一下?”
花洒扔挂在上方,从未被拿下,贴过的地方确实得他照顾,异常照顾,比擦拭时还要细致的对待,打着圈儿地生怕洗不干净,路栀偏开眼睛,装作看不到在他指尖立起的什么:“你听我说话没,起码回家了,在医院还有护士,我们两个人的起居就靠你压力也太大了——”
她眼睑自然垂下,又在下一秒被烫到似的抬起,“嗯,”这个音节不在预设之内,她在反应过来的当下立刻噤声,可为了不显得奇怪,本能立刻接话,试图让整句话融合到一起,好让那道声音显不出任何突兀:“你觉得怎么样?放了假还叫回来好像是有点不够人性化了,是找新的应付一下,还是去我家那边?”
“都行,你定。”
背面的泡沫被冲洗干净,她被翻了个面,和他面对面。
她想遮,但做不到,还打着石膏,会被淋湿。
路栀弓起脊背,微微发颤。
他托过,又放开手,尽职尽责似乎没有任何遐思地洗着,除了气息稍有些变,其余一切如常:“首先是明天的早餐,肯定是叫不到人。”
“我差不多都会做,你想吃什么?”
“都,都可以,小馄饨?用骨头汤的那种,我看阿姨她们都是晚上熬骨头汤,煮一晚上,白天再直接下馄饨,会比较香。”她想了想也不能只顾自己,“你呢,你要吃什么?”
他视线跟着她眼睛轻轻地晃,顺着下沉的雾气一同坠落,然后停格。
春日花苞悬停枝头,柔雾一片的暗粉,在雾中更显娇颤,路栀正想说别看了,听到他呼吸停顿一下,喷洒下来:“我吃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