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打草惊蛇吗?可我转念一想,他送来的药最有可能是迷药,如果当时我没醒来看见他,然后被喂了那些药,就算起火,也一定无法逃离火场。我打个哆嗦,因想到另一种可能而遍体生寒。
“不要看,快走!”我下意识的念叨着催促自己转身逃跑,不想扭头撞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我瞬间被吓的全身僵硬,仿佛三魂七魄离体而出,心想一定是年羹尧在路上设了埋伏,看来这回在劫难逃。
那人的手稳稳抱住我,牢固又温柔,并不似胤禛抱人时的窒息感,透着异样的熟悉。但此时的我已经没精力去感受这些,猛烈挣扎着怒喝:“什么人,快放开我!”
“瑶儿,才分离几日,你不会连为夫都不认识了吧?”声音清越,却听得我双腿一软,几乎站立不住。
是他吗?是他吗?我抬眼望去,夜色中的一切全不真切,眼里水气迷蒙,我竟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他。我闭上眼,颤抖着举手摸上他的脸,额头、眼睛、鼻子……一点点的描画,心里同时浮现他俊雅的面容。
他抱紧我,一动不动的任我在他脸上摸索。
是他,是他!身体里每个细胞都拼命呐喊着告诉我,真的是胤禩!我激动的抱住他,但他的手却忽然抓住我的双臂,坚定的把我推开。
我不知所措的被推离他的怀抱,想到他知道我自愿和胤禛离去的事情,各种解释之词到了嘴边却只化为一声轻叹:“胤禩,如果你不能原谅我,我……”
越描越黑,百口莫辩是我此时最真切的感觉。
“我想听的不是这些,瑶儿。”他紧紧抓住我的双肩,沉声打断我的话:“我要的是信任,我是你的丈夫,可以保护你,对我有点信心好吗?不要什么事都瞒着我,你说过我不是一个人,我的身边一直有你,可你呢?你的身边也一直有我,我们是要扶持着过一辈子的夫妻呀!”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哽咽道:“我……只是想你们都平安。”
“我们一点都不平安,难道你以为没有了你,我们就会平安吗?”他的声音阴沉得可怕,仿佛沉寂多年的火山即将喷发:“你知道当我发觉你根本不在我猜测的地方时,我是什么感受吗?每晚不断的恶梦,前所未有的恐惧侵蚀着我,如果连你也……我真的会崩溃。”
我的心绞痛着,不断问自己是不是太自以为是,总想着独自解决难题,却根本没想过他的感受。我被喜福绑架时,胤禩刚刚失去母亲,那是他人生最灰暗的时刻,可当我脱险后,却忍心没有去见他。
我奋力挣脱他抓住我双肩的手,扑入他怀中,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控制不住:“胤禩,我再也不离开你。以后无论任何事,我都会和你一起分担,你还能再相信我吗?”
他先是沉默的任我在怀中哭泣,半晌后,突然坚定的牢牢抱住我,柔声道:“傻瓜,别哭了。你既然回来了,我就绝不会再允许你离开我,除非我死。”
我愕然止住哭声,泪眼模糊中看到他的双眸闪着坚定的光,似乎一切尽在掌握。
他温柔的在我颊上落下一个怜惜的吻:“瑶儿,你哭得我心都碎了,别哭了。你如今身子消瘦得这么厉害,可怎么受得了。”
几滴咸涩的泪滑入嘴中,却像蜜一样甜,滋润着我的心灵。我被他嘴上的胡茬弄得脸发痒,不由抽泣着抱怨道:“你怎么留胡子了,扎人,回去剃掉,而且我才没有很瘦呢!”
“好,你说什么都好。”他叹息着说出这句口头禅,却让我有恍如隔世之感。但接下来的一句话又把我差点气上天:“瑶儿,不过你真的很瘦,是不是想我想到茶饭不思啊?”
“臭美。”我在他怀里笑着嘟囔,并毫无愧疚感的把最后几滴泪抹在了他胸前。
一切似乎都很美好,我抬头看向胤禩被远方火光照亮的脸,嘴边的笑瞬间僵住,心里大骂自己该死,竟然被重逢的喜悦冲昏了头,连还在山上放火的年羹尧都忘了个干净,要是年羹尧发现我根本不在寺里后追来的话……
我所有的热情都像被浸入水里,瞬间冷却,慌张的推着胤禩,催促道:“我们快走,这里不易久留。”
胤禩不为所动的站着,淡笑着安抚我:“别怕,任何伤害你的人都要受到惩罚,我保证。”
若隐若现的火光映衬着他素来柔和的面容,竟然显出一种少有的坚毅和冷酷。暗夜中的风吹动着,乌云被吹散,月亮露出冰冷的面容,冷笑着凝视世间的众生。
又一阵风吹过,不远处似乎有很多黑影被吹上山去,阴谋之风突然改道,绕过我们逼向年羹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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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五十二年的除夕宴上,各府女眷雪亮的眼睛里都或多或少的透露出失望之色,因为我出现了。本来,一年的深居简出使大部分人都相信八福晋已因善妒成性,遭八贝勒冷落。际此太子倒台、八爷党俱被康熙封赏之时,朝中一干人等无不盘算着把女儿或者亲戚的女儿嫁入八贝勒府。
虽然去年康熙的指婚被胤禩已母丧之由推拒,但这并没有减少众人的热情。上门提亲的媒婆络绎不绝,都巴望着先定了婚约,至于成婚则可以等到胤禩守孝期满再说。
可惜他们的如意算盘全都没打响,胤禩总是微笑却坚定的回绝婚事。无奈媒婆们攻势如潮,像苍蝇般怎么赶也赶不散。我刚回来时,有次正和来探望的十阿哥胤礻我闲聊,便碰上了一回。当时陪在旁边的胤禩只得无奈的去处理。而好奇心大作的我干脆和胤礻我一起跑去偷听。
结果我只听到点皮毛,因为这次的媒婆仗着提亲方的势力口无遮拦,吹捧对方女子温柔贤淑时把我也捎带了进去,话里话外全是对胤禩娶了恶妻的同情。于是可怜的媒婆被向来崇奉武力解决问题的十阿哥胤礻我一脚踢出了前厅,至于其他在厅中侍奉的仆人更是全作鸟兽散,有多远躲多远,生怕自己成为胤礻我的下一个出气桶。事后,那家来提亲的人对此颇有微词,无奈动手赶人的是康熙亲封的多罗敦郡王胤礻我,有名的混人,哪个敢惹。再加上九阿哥胤禟不久后在公共场合对那些人不阴不阳的讽刺之词,此后倒也没人敢上门提亲了。
在内间看到一切的我虽然觉得媒婆挺可怜,但是做滚地葫芦状的媒婆又太暴笑了些,尤其当没有尊老爱幼、不打女人等观念的胤礻我不依不饶的追打,媒婆连滚带爬的消失在我眼前,视线中却遗留下她的一只绣花鞋时,我笑得几乎喘不过气。
身后一双手温柔的扶住差点滑倒的我,胤禩无奈的声音传来:“瑶儿,矜持,你这个样子真会被人误会成恶妻的。”
“误会又如何,反正我的名声就没好过,也不在乎添这一笔。”我笑喘着道,大有扬眉吐气之感。我可不是那些故做大度的女人,忍耐是有限度的,一旦有人越过这个限度,反击是必然的。而我的这条线正在胤禩身上,谁敢觊觎我的丈夫,那么就要做好PK的准备。
转身看到浅笑的胤禩,他英俊成熟的脸上此时全是让人迷离的柔情,明亮的眼睛有着我注定一生无法抵抗的魔力。他那勾勒的精致动人的唇轻抿着,像在随时引诱人犯罪。
那就犯罪好了,看着他止住笑,眼神一点点加深,头轻轻的靠过来时,我的大脑彻底当机,只想犯罪。
“痛快,今天真是痛快!果然一天揍几个看不顺眼的人,是最痛快的事情。”胤礻我的大笑声从门口传来,彻底打碎弥漫在这间屋中的魔咒。
我和胤禩飞快的分开,我气恼的看着大笑而入的胤礻我,他就不能再晚点进来吗?见他还是一幅后知后觉的样子,我诡笑着靠近他问道:“一天揍几个看不顺眼的人,真的很痛快吗?”
“对呀!对呀!”他点头如鸡啄米,比树桩还粗的神经完全没感觉到危险的临近。
我和蔼的笑着,狠狠地一脚踩到他脚上,顺便又在他肚子上补了一拳,才若无其事的退开。看着胤礻我抱着肚子,做金鸡独立状的乱跳,我轻轻的吹着刚才打他的那只手,总结道:“果然痛快,好几年没这么舒服了,爽!”
“额娘,额娘!抱抱!”弘旺被奶娘抱了过来,这小子一年没见我,却一点也不认生,从我回来后就总是喜欢在我怀里撒娇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