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甯放下湛露,笑道:“若能辨人言之真伪,岂非是鉴人治国的之神器,刘大人赠我,未免大材小用。”
刘存周点头笑道:“治国之道,不论真假,单论合时宜与否。所以假的可以成真,真的也可以变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身在其中之人又何必辨得太清楚呢?”
容甯闻言又是一怔,随又缓缓笑道;“湛露固佳,远不及刘大人临别赠言的精彩,在下受益匪浅。”
刘存周点头叹道:“雪城主,少年老成,慧识在胸,日后前途名望,只怕也不在海其腾君之下。大魏人才济济,可喜可贺。”
两人你来我往,又干了数杯。眼见得夕阳西坠,月兔东升,营地里千灯燃起,刁斗阵阵,较之白天的森严气象竟另生一种风情。
忽然刘存周眼一眯,长叹一声道:“雪城主,我们相交数日,醉过几场,未承想你也有些不厚道啊。”
容甯“哦”了一声道:“怎么说?”
“刘某奉币前来赎灵赎人,也是积德的勾当,为何你私藏着那许多大汉女子,不教老夫见面?”
容甯凝神想了半天,道:“不会啊,哪有啊?”
刘存周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向远处一指,道:“那不就是。”
容甯转头一看,心头一紧却笑道:“那便只有一个,却也不是刘大人能赎得起的。”
刘存周却似酒涌上头,大言不惭道:“即便是公主王孙,只要开出价来,老刘亦能筹谋。何况这不过是普通汉家女,我怎的赎不起了!”
容甯摇了摇头,道:“或许在云间宫里,她不过是普通宫人,但在大魏营里,她却是海其腾君庇护之人。刘先生你说,可赎得?”
“哦,原来如此。”刘存周颓然坐下,叹道:“良禽择木而栖,却也罢了。”言毕竟似不胜酒力,醉倒在台上。
容甯站起身来,也觉得酒涌上头,他吩咐下属把刘存周扶回下处。控制着自己不再看那抹单薄的身影。
最近,大魏的营帐颇有变化,拓跋锋的关防却宽松了不少,我趁他洗澡出来散步,却看见容甯和一个老头在哪里指手画脚的喝酒。
不一会,老头醉了,容甯却还强撑着在那看人收拾东西。
自从那日起,也有数日未曾见他了,嗯,打个招呼去。
我施施然蹭过去:“喂!”
容甯蓦然回头,好像有点惊讶。
我嘿然笑道:“你在干吗?”
他脸色泛红,装得很清醒道:“没什么,招待使节。”
“你好像喝多了。”
“也还好。”
“他送你什么东西?”我指指他台子上放着的一把黑色的小剑,明知故问。
“鉴谎剑。”他眼光闪烁。
我大感兴味,摸到手里,拔出鞘来,明晃晃的剑身上刻着两个篆字:湛露。
“这两个字,读湛露吧,什么鉴谎?”我白了他一眼,失忆不代表不识字了啊。
“说是能鉴谎,分辨人言的真伪。”容甯看看我,忽然握住我的手把剑送回鞘,顺势把剑夺过去,道:“此乃凶器,你不要碰。”
“哦。”我退开一步。真的醉了,敢调戏哀家。
“夜深了,还不回去吗?”他看着我,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好吧。”我淡淡叹了口气,这两天我的头痛却好了些了,只是又添上了失眠的新症状。
“我送你。”容甯负着手,向拓跋锋的营帐走去,大概还要禀报点什么军情吧。
我跟在他背后。他这副背影很像洗完澡的拓跋锋。一个人要是崇拜什么人,就会不知不觉学他说话的样子、走路的姿势。
其实,他也有自己矫健朗逸的风度,故作深沉反而可笑。
正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容甯忽然停住脚步回过身来,我差点撞到他怀里。
我眉头一皱,道:“怎么了?”
“我想起来,有一样东西送给你。”他的脸此刻绝对是拓跋锋附体了,好不莫测高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