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与司南对视,犹豫了一下方才回答:“是,机主是我妻子。”
“她现在人在医院,你是否方便过来?”男人问,没有等他回答,就报了医院的地址和急诊室医生的名字。
电话挂断,他把情况告诉司南。
“你去吧,”司南道,“不管怎么说,你都应该去一次。”
程致研看着她,点点头,相信在经历这一切之后,再不会什么东西横梗在他们之间。他与她道别,离开中半山住宅区,驱车赶去医院。医生并未在电话上详细说明沈拓的情况,他在路上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进急诊室之后却发现情况并不像想象的那样。
他到的时候,沈拓已经苏醒,正在急诊病房输液。护士带他进去看她,她仰面躺在床上不动,甚至没看他一眼,也不说话。最后还是医生告诉他,病人在酒店突然晕倒,被送进了医院,诊断是妊娠反应严重,长时间不能正常饮食,才造成的昏厥。
程致研想等医生护士离开,再跟沈拓好好谈一次,却没想到急诊医生把他叫到病房外面,说产科医生还有话要跟他说。
产科医生是个年轻女人,很瘦,说话冷淡:“病人主诉怀孕四个半月,入院时为了确认胎儿状况做了超声波检查。”
程致研不明白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只能静静听着。
“……胎儿一侧脑室内有大于1cm无回声波,颅骨线和脊柱也有异常……”产科医生继续说下去,许多术语。
他并不真的懂,只知道沈拓肚子里的孩子已确诊有脑积水,情况很不乐观,医生的建议是尽早终止妊娠,拖的时间长了对孕妇的身体无益。
“她知道了吗?”他问。
“检查之后就跟病人说了,她没反应,就那样躺着一直到现在。”产科医生回答。
医生离开之后,程致研走进病房。那是一间四个床位的大屋子,虽然已是凌晨,仍旧灯光白亮,沈拓躺在最里面的一张床上,只有一块布帘把她跟旁边床位的人隔开来。
他过去站在床尾,她正对着他,睁着眼睛,却好像没看到他。
他觉得她很可怜,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对她说:“我问过医生,明天一早就可以换到产科病房。”
“不用了,”她似乎回过神来,“输液输完了就可以出院了,不用转去产科。”
他明白她的意思——这个孩子她还要继续留下去,静了片刻才又开口问她:“你这样做有意义吗?只为了跟我过不去?”
她终于抬起头来看他,看了很久,突然就笑了:“你不用来跟我说什么意义,我做的很多事都是没意义的,你走吧,这个小孩你不用管,至于离婚协议,你去跟律师谈。”
她说的有道理,他举起手碰了碰床位的金属栏杆,终于还是转身走了,心里却是五味杂陈。他原本就知道,沈拓是在赌,而现在她摆在台面上的赌注比之前更重。按照医生的说法小孩未必能活到足月,而月份越大,引产的风险就必定越大,即使孩子真的能活到足月,生下来也是严重残疾,到时候付出的代价可能更大。
他不禁去想,如果他们没有结婚,事情就不会坏到现在这个地步,或者把时间的奇点继续往前推,五年前,如果他没有遇到沈拓,现在的她会不会过的快乐一点。
25
随后的那几天,司南都在忙碌中度过,先是与程致研一起准备了许多的数据,把原本那份考察报告扩充的更加扎实,然后就是车轮战似的开会,企图说服历星内部那几个老板,以及与这个项目相关的其他投资人。毕竟都是生意场上资深老道的人物,所有人都相信逸栈的眼下的经营状况良好,也看好它的前景,但仅潜在诉讼风险这一项,就足够让他们捂紧腰包,望而却步。
除了历星之外,曾经蜂拥而上想在逸栈第二轮融资中分一杯羹的投资人此时的心态也都差不多,一个个的都想暂时观望一下,看看事态发展的方向再做决定。在这些旁观者眼中,历星的态度十分关键,因为历星已经在这个项目上投入了一些人力物力,也对逸栈做过实地调查,旁人总以为他们对此次风波的内情有更深的了解,如果历星决定继续,就会有更多人对逸栈重拾信心,如果历星退出,保不准就有更多人落井下石。
司南自然也很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到最后不得已只能开口向司历勤求助。
司历勤颇有耐心的听她说完,却并未立刻答复,只是淡淡道:“你入行这几年,头一次看到你对一个项目这么上心,上次跟你说的话,看来还是没有听进去。”
司南不想跟他再绕圈子,直截了当的问:“你是不是都知道到了?”
司历勤沉默片刻,才嗯了一声:“一眼就能看出来,默默跟他长得很像,而且,你们曾经在天庭共事。”
尽管早有准备,司南还是愣了一愣,不知道司历勤心里究竟做何打算,她字斟句酌的解释:“过去的事情我们俩都有责任,你不要对他这个人有什么成见,影响对逸栈的投资决策。”
整个历星上下,或许也只有她敢这么对司历勤讲话。司历勤倒笑了,反过来问她:“呵呵,这么快就把这句话还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