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这依兰轩好好学习接客,我还是会努力让你在这朔平镇出人头地,只是你太不老实,月银要减半。第二嘛——”她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拉长了音调道:“你也可以拒绝,在我这里当个普通丫鬟,虽然你年纪小了点,”她瞥了一眼一旁的赵大赵二,“但我想赵大他们也不会嫌弃,好歹是个雏儿么。对了,是雏儿吧?”
她脸色一正,作势便要上来掀她的裙摆。苏淮年这回是真的吓到了,一个劲往角落里缩,然而身后就是柴堆,根本退无可退。眼看着那两个人就要上前来按住她,苏淮年连声喊道:“我选第一个!”
翠娘立刻喊了停,笑眯眯道:“还算识相。”她转头看了一眼那两个人,沉声道:“你们先出去。”
门又吱呀一声被关上,翠娘笑道:“但这个还是要检查一下,眼下就有个卖高价的机会,你是生手,若不是初夜被人识破,亏的可是我。”
苏淮年何时见过这番阵仗?印象中与她最亲近的娘亲早在多年前就与爹爹一同消失了,她在爷爷身边长大,哪里跟谁有过什么亲密接触?更何况眼前这人还是个妓院的老鸨,她那一双手不知摸过什么,她哪里能让她碰?
当下急得眼泪夺眶而出,哭得丝毫没有形象。一边哭还一边叫道:“我会做很多事的,你不要碰我,我可以给你挣很多很多钱,比卖身还要多得多!”
耳边一片寂静,苏淮年睁开眼,翠娘正饶有兴致地打量她,见她止了哭泣,问道:“你会做什么?”
苏淮年看向腰间,然而腰间空空如也,她一下想起自己的牛皮囊被玄洺夺走了,定了定神,道:“你先前问我一个姑娘家为何手比男人还糙,我现在告诉你,因为我家是祖传的木匠,我能做的东西,绝对比这朔平镇里最好的木匠还要好。”
翠娘将信将疑,重又开了门,赵大按照苏淮年的吩咐去寻了材料,翠娘亲自给苏淮年松了绑,在三个人的逼视下,苏淮年一双手灵巧动作,没一会便在那木头上刻出了个人形的轮廓。她想了想,在那胖乎乎的人像上加了几笔,再抬头时神采飞扬,一扫方才的惊慌神色。
一旁的赵二惊呼出声:“翠娘,这、这不是你吗?”
翠娘接过来细细端详,这木头上的人正是她的轮廓无疑,然而显然是要更美一些,更瘦一些,依稀能看出她年轻时的影子。
女子皆爱美,她来来回回端详了片刻,再抬头时面上神情缓和不少,只是仍端着架子,“就这个?”
苏淮年摇摇头,“这是最简单的,天上飞的,地上走的,只要你能说出来,我都能给你刻出来。”
她的手艺着实好,翠娘看着手中的雕像,心中已经能想到这样的工艺用于雕刻发簪之类精巧物件的效果。若是今日把她送过去,这丫头还没□□过,指不定惹出什么乱子。
翠娘沉吟片刻,将赵大唤到一旁。低声吩咐道:“这丫头且先留着,你给我把嫣儿叫过来。”
赵大应了一声,不多时,领回来一个嫩生生的丫头,看起来与苏淮年差不多年纪,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风尘之色。
翠娘拉过嫣儿的手,边走边叮嘱道:“沉兰阁那有个客人,要个雏儿,现下楼里没有,你且先随我去,记得我教你的技巧,千万别让人瞧出来。”
那嫣儿点头,嘴角一勾,露出一个天真的笑来,配着她年轻的面容,乍一眼看过去,当真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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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叵测
凌小纪鼻子眉毛都快皱到了一处,房中不知燃了什么香,甜腻醉人,让人昏昏欲睡。他上前倒了杯茶水进去,又开窗通了风,这才觉得好受一些。
再看看凌煜,他越来越不懂自家少爷的心思了,他们明明是来找人的不是吗,怎么找到风月之所来了?再说少爷即便是真的有需求,也不该找到这种地方啊……他环顾四周,鲜红纱帐层层叠叠垂在床边,红色床罩,红色枕被,就连家具涂的也是红色的漆。他眉头越皱越深,终于忍不住嘀咕道:“少爷,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难道真要等那老鸨带个雏儿来不成?
桌上有小厮刚送来的茶水,凌煜端着茶杯晃了晃,淡道:“阿年被人带来了这里。”
凌小纪几乎要跳起来,“真的?”话音刚落才想起来压低声音,一脸紧张道:“那我们还在这里坐着干什么?不快去找人吗?”
凌煜淡淡一眼扫过去,“你以为我是在等什么小姑娘?”
自然是字面意思上的雏儿。凌小纪心虚地摸摸鼻子,脑中一番周转,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想了个通透。少爷在他心中的形象立刻又高大起来,他勉强坐下,颇有些按捺不住的激动,看向凌煜的眼神几乎要放光,“少爷,还是你想得周全!”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脚步踢踏声,随即老鸨的声音响起:“官人。”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她笑着进来,身后拉着一个人,凌煜淡淡抬眼,那姑娘从翠娘身后走出来,小个子,小脸小鼻子,含羞带怯地抬头看他一眼,立刻又低下头去,带起面颊上两片红晕。
翠娘眼睛直直盯着桌上那锭金子,鲜红的嘴笑得快要咧到耳朵根去,谄媚道:“官人,这是嫣儿,年方十三,她可是我们依兰轩的至宝,我一直悉心培养以待将来成为花魁的,官人你看看,若是满意的话……”
凌煜摇摇头,“还有别的么?”
翠娘脸上的笑僵了一瞬,随即为难道:“官人这可难倒翠娘了,我们这依兰轩中姑娘不少,但官人你要的是雏儿,全楼也只有这一个了呀。”她向嫣儿使了个眼色,笑道:“官人何不好好看一眼,我们家嫣儿长得水灵俊俏,您绝对会满意的。”
嫣儿上前一步,朝凌煜二人福了福身子,剪水双瞳静静垂下,羽扇般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片浓重的阴影。她已将妆容悉数卸去,白白净净的一张脸,颊上是自然的两抹红,从凌煜的角度看过去,的确是个美人胚子。
她低着头许久,几乎能感受到凌煜默不作声的打量。两颊有微微的热弥漫开来,这男子长得真俊俏,与她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那样冷冰冰的一张脸,却无端吸引着人想靠近。
屋内静默了片刻,翠娘对金子直白的觊觎,嫣儿故作娇羞的期待,凌煜二人漫不经心的伪装,气氛尴尬而诡异。凌煜装出细细打量的样子,随即皱着眉开口,用极冷淡的声音道:“你们出去吧,让人上些好酒来,不要任何人打扰。”
嫣儿面色刷的一白,她这一张脸,素着时是个天真的小女孩,若是带着妆绝不会逊色于楼里任何姑娘。她被优待久了,何时受过这样的冷落?当下无助又惊慌地看向凌煜,泫然欲泣,颇有些楚楚可怜的味道。
谁知凌煜看也不看,一旁的凌小纪拿出一锭银子扔给翠娘,不耐烦道:“没听到吗?快走吧。”
翠娘面上一会青一会白,遗憾地看着桌上那锭金子,生意人的理智占了上风,她立刻变脸笑道:“好酒马上送上,两位官人若是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
说罢将满脸不甘的嫣儿带了出去。不多时两个小厮送来酒菜,门被关上,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
“少爷,那老鸨说楼里只有这么一个小姑娘,苏姑娘真的在此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