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胜利给了,四爷就接了,“明儿叫四丫给大姐送去。”
“嗯!”金胜利抬眼又打量了一圈屋里,突然就道,“这几年,别忙着扑腾的往上走。守住你那试验站,把日子过好是正经。我寻思着,不能一直总这么着……看机会慢慢来。你把试验站经营好,可守住位子也不容易。利大了,看见的人就多了。少不了有人想伸手,你就得谨慎着些。你们年轻,要不了两年怕是得添孩子。这吃穿用度,光靠工资也艰难。要是那位子真守不住,就去运输组叫老秦……老秦跟那个秦疯子有点瓜葛,不是亲兄妹,可也好像事同族没出五服的兄弟。你喊一声舅舅,他必给你安排。开车就不用了,这一行太辛苦,这机修还行,总能有你一碗饭吃的。”说着就起身,“你们在吧,我就先走了。”
四爷没多说,起身亲自把人送出大门。
这就属于亲近又亲近不起来,疏远吧又实在是瓜葛颇深的人。
看着他走远,四爷拉着桐桐回来关了门。
关门声响起,金胜利朝后看了一眼,心里知道,这些孩子往后多要靠的还是老四和四丫。这个亲事其实结的好,愣是把金家和林家的小一辈人给连起来了。相互搭伴,搀扶着往前走,总归是不难的。
他晃晃悠悠的,往前走就到了点着火堆没院墙的一户人家门口。这是大槐那小子换来的院子吧。他走进去,大槐正在烘炕呢。看见他赶紧站起来,手足无措的样子。
金胜利打量了一遍,“我去老四那边瞧了,那边盖的就好。以后加盖,别急着盖院子两边的厦房,先把前头的门房盖起来,院子严整一些。你们住前边,孩子住后边,两边邻居一家挨着一家,瞧着安心。”
大槐连声的应着,金胜利就朝外走,站在院子里,又说大槐,“冬里清闲,地里没活的时候你去装卸场那儿,帮着装卸一车的货,一块钱。你把二槐叫上,一晚上抽空赚个几毛钱是能的。去了找独眼,就说我叫去的。”
说完,再不停留,直接往外走。大槐紧跟着走了几步,他其实不是很明白金林两家这个相处模式。
金胜利一路低头出了这边院子,回头看了看大女婿,不无忧虑。贫贱夫妻百事哀,日子过的顺,啥都好说。这要啥没啥,少不了矛盾。就勤勤的性子……不说也罢。
往前走两步,才恍然,原来勤勤的院子换的跟卫生站这么近。中间就跟着老关家,就是卫生站了。
正在锁卫生站大门的,不是德子又是谁?
林尚德也没想到,一出门就碰见他。爷俩彼此看了一眼,谁都没说话。沉默的一起往前走,金胜利没说勤勤的婚事,只说德子,“你二姐跟你大姐不一样,你大姐和顺,少有跟她合不来的人。可你二姐的婚事,就比你大姐难了。之前定的亲太好,她难免挑拣。想找个又得瞧着体面叫她心里舒坦,又得人家小伙子的性情好脾气软能容她小性子的人――难。越是往后,这越是难找。我说的,你二姐未必听的进去,你记着些。别找矿上的,矿上干活危险。找司机别找出门跑活的,这路上……没你们想的那么轻松,哪一年车队里没有死人的?翻到沟里去的多了。回头呀,你跟老四商量商量,看看那搞机修的里面有没有合适的……听说今年才来了几个,我都接触过……”
林尚德皱眉,“好好的,干嘛说起这个。”
金胜利怔愣了一下,“百无禁忌的,没事。就是觉得你们大了,我管的也晚了。可这心里也不是没思量这事。”说着话,眼看就拐到金林巷里了,他就站住脚,压下声音,“别觉得麻烦四丫就得麻烦老四,不好意思。我跟你交个底,你别跟人提……自己心里有数就行。老四不是别家的……他就姓金,跟你是亲兄弟。”
林尚德:“……”金胜利苦笑,他还是无法确定是不是自己的亲儿子,可到了如今,宁可叫德子觉得那是亲的。那边是亲弟弟亲妹妹,有事需要帮衬的时候,他才不会瞻前顾后心里犹豫。但哪怕不是亲的,也跟老二和老三似得,是嫡亲的堂兄弟,是你亲老子花钱养大的。
他也不管德子啥反应,就道:“你的婚事往后延一延,至少得把你二姐嫁出去了,你才能结婚。你二姐这脾气,她这大姑子在家一天,你媳妇的日子就难过一天。为了不生嫌隙,你迟点再成亲。小伙子跟姑娘不一样,你迟几年不算耽搁,你二姐迟了就耽搁年纪了。你呢,将来要找,别奔着长相好不好看上找,得找个性情泼辣,壮实些的姑娘……”要不然,就你这身体,以后的日子咋过。
这边絮絮叨叨的,交代很多话。
那边林爱俭也担心德子,一出来就看见跟金胜利说话呢,顿时有些不高兴,扬声就吆喝,“赶紧的,不冷呀,说啥呢不回家。”
金胜利站着没动,回头看了二闺女一眼,就拍了拍德子,“回吧。赶紧回去吧,我的话记着些。”
林尚德抬脚走了,一步三回头,到了家门口了,林爱俭一把把人拉回来了,“说啥呢?”她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就是……”林尚德指了指心窝,“我这儿突然有点难受。”
他给你说啥了?
“总觉得……哪里不得劲。”林尚德捂着心口往屋里去,林爱勤在里面听见了,赶紧倒了热水,“怕是又着了凉气了。以后不等天黑得回来,夜里再不能吃风了。”
金胜利站在巷子口,这里住着的,都是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