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府坐落在安兴坊的西北角,占地二十余亩,门开朝南,府内分前、后、东、西四个院,后院是女眷的居所,东院住的是郑府成年的郎君们,前院设有书房、正厅之类,而冉颜他们所要去的则是西院。
西院全部都是宴客所用,宴厅客房一应俱全。
小厮把冉平裕他们领到西院中,而后男客就要与女眷分开。
到了一个左右岔口,便有侍婢接引罗氏等人往女眷们聚集的集芳阁。
冉颜刚开始还觉得她们穿得奢华,但等到站在集芳阁外,顿时觉得如入花海,光是大堂里主加侍婢都有一多人,每个人都是挖空心思地装扮自己,即使穿得再奢华都不起眼。
集芳阁中分为许多个小阁,如同酒楼一样,有雅间有大堂,除了几位身份特别高贵的夫人备受瞩目之外,其余人大多互相并不知道身份,但彼此都是经常参加宴会,至少会混个脸熟,因此罗氏一上,面上带着大方得体的微笑,见到面熟的就笑着颌施礼。
这一下来,竟是有二十个见过的。
罗氏带着冉颜姐妹人往里面走,准备寻个小间坐下来,却听见一个柔美的声音唤道:“罗夫人!”
罗氏顿住脚步,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妇人,一袭杏红色罗裙,茶黄绮地纹期绣褙,蓝绿色轻纱披帛,云髻高叠,面上擦的一片雪白,颊上红晕微扫,樱桃小口,嘴边两侧酒窝处点着两个红点。
日本艺妓的妆容可能就是发源于此,冉颜乍一看有些难以接受,尤其是环顾四周,发现有许多人都画了白刷刷的一层。屋内人来人往,可能是出于礼节,声音却不是很大,这让冉颜有一种平间里诈尸的错觉。
“上官夫人。”
罗氏笑着迎了上去,满脸惊艳地赞叹道:“夫人这个面靥妆真是精致,不知是哪双巧手画就?”
上官氏笑道:“还不是老样,翻来覆去总是那几种,只能在精巧上下工夫了,倒是罗夫人的桃花妆显得更亲切些。”
听着两人的谈话,冉颜飞快地扫了罗氏面上一眼,方才在车上她一直听着冉韵说话,并未注意罗氏,匆匆看了一眼只觉得她气色很好。想来,这桃花妆比面靥妆更容易让人接受些。
“哎呀,这位娘是?”
上官氏与罗氏寒暄完,便将目光放在冉颜人身上,一看之下,不禁有些惊讶,居然是个气质迥异的美人!
罗氏笑着先介绍了冉颜,“这位是我们冉氏本家的嫡女,十七娘。”
冉颜冲上官氏欠身行礼,“见过上官夫人。”
“当真是天生丽质!”
上官氏打量冉颜一眼,目光却被她身上的丁香春雨裙吸引,“这花样从未见过,是在哪里绣的衣裳?”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美女和一件漂亮的衣服,显然是后者更能引起她更大的关注。
冉颜尚未答话,罗氏便接口道:“十七娘平日读书之余,就爱琢磨这些新奇的玩意,这花样是她画了,请绮罗记的徐老板做的,十八娘和阿韵身上的绣样也是她画的呢!”
上官氏的目光这才转到冉美玉和冉韵身上,看见她们身上精致的刺绣,夸赞道:“十七娘当真是个有才的!竟能绘出这样别致漂亮的样!”
冉颜可不敢独揽功劳,“上官夫人谬赞,样不过是花了点小心思,还是绮罗记绣得好。”
上官氏听冉颜如此谦虚,越发起了好感,与冉美玉和冉韵略略打了招呼之后,便拉着罗氏和冉颜讨论新花样,不一会儿便聚集了许多贵妇。
冉美玉脸色有些难看,有不少夫人娘偶尔会打量她们身上的绣花,冉美玉见一旁也被挤出来的冉韵,便道:“阿韵,我们去别处转转吧,反正离宴会还早。”
冉韵也正觉得无趣,“我知道附近有个小暖阁,约莫会有许多年轻娘,就去那儿吧。”
两人与罗氏说了一声,便起身去了小暖阁。
那个暖阁就在集芳阁附近,出了门向左拐不到米,建于一个假山之上。
“婶娘也不知怎么想的,明明你才是她亲生女儿,她却先向上官夫人引见十七娘!”
冉美玉嘟囔道。
冉韵斜了她一眼,懒懒地道:“这就是命,谁让我母亲不是出自荥阳郑氏?或者《氏族志》上的哪个门阀世家?”
冉美玉不可置否哼了一声,她自从来了长安之后,也渐渐明白了母系氏族不可忽视的力量,也有些能体会了她母亲为什么用那些那些狠绝的手段,因为大多时候出身就已经决定了命运。
高氏嫁入冉家,要么斗倒一切阻碍她地位之人,要么就认命活在一个已死之人的地位之下。
与高氏相比之下,冉美玉虽然不算笨,但她到底是被娇养长大的,莫说有没有那个头脑,便是连世情态都没看过多少。
两人正到小暖阁附近,听见里面笑声阵阵,而在南窗边上,有几个衣着华丽的郎君,正踩着小厮伸头往里面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