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脸色难看的厉害,掩在袖中的手指都在哆嗦,然而即使被贵妃挑衅到头上,也依旧不敢回敬过去。
她不敢跟贵妃一道过去,也赌不起。
倘若她过去的时候被赶出来,贵妃过去却被迎入,那才是真正将脸面丢尽。
而依照这半年来圣上对贵妃百依百顺的心性,这种事情绝对是做得出来的。
贤妃家世所致,合宫里也只被圣上打过脸,然而到了今天,终于又加了一个人。
更叫她心中郁结的是,即使被打了脸,她也只能忍下。
将一口银牙咬的死紧,她抬眼去看锦书,恶狠狠的,锦书同样不怵,懒洋洋的看着她。
终于还是贤妃先败下阵来,屈膝致礼:“臣妾宫中还有杂物,不敢叨扰贵妃娘娘,这就告退。”
在势不如人的时候,素来高高在上的贤妃娘娘,也是很识抬举嘛。
锦书心中觉得讽刺,扫她一眼,也没说话,转身走了。
宫中这一亩三分地,从没有能遮掩住的消息,没多久,贤妃与柳贵妃狭路相逢,却被贵妃踩了脸面,这事儿便传的合宫皆知,只叫贤妃恨得心口作痛。
贵妃的身份是她致命伤,然而贤妃却不敢抖出来,相反,还得帮着遮掩。
只因那是一把双刃剑,在击伤贵妃的同时,还会损及圣上声名。
妃妾不知维护君父,本就是大过,更不必说因内宫妒恨,而致使君主威名受损,见笑天下。
至于借他人之手抖出来,她就更不敢了。
圣上登基十多年,耳目众多,若说宫中真有人觉得能偷偷做什么而不被知晓,那才是真的蠢。
到最后,她也只能认了。
午膳的时候,圣上往偏殿去瞧锦书,想起这事,问了一句:“碰见贤妃了?”
锦书拿汤匙触了触碗中鲜虾云吞,淡淡道:“嗯。”
圣上自己不在乎声名如何,倒是怕贤妃说些有的没的,惹她伤怀:“没被欺负吧?”
“怎么会,”锦书微微一笑,也没遮掩,将自己同贤妃说的复述一遍,道:“圣上倒是一杆好旗,用来遮风避雨,最好不过。”
圣上很宠爱的笑了笑,温声道:“只要你高兴,怎么都好。”
既然见了贤妃,表露身份,锦书也不欲再闷在含元殿里,时不时的出去走走,权当散心。
圣上乐见她如此,只当她想开了,每每得空,便陪她一道散步,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倒也自在。
这天晚上,二人相携去赏昙花,归殿时,圣上握住她手,道:“明晚是七夕,朕在承明殿设宴,你要一道去吗?”
这便是想叫她在宗亲与宫嫔面前露面的意思了。
自从那日见了贤妃,锦书便没了这层拘束,左右姚氏已经死了,她又何必人不人鬼不鬼的过下半辈子,还不如随意些,图个自在。
担了妖妃名头,却过得畏畏缩缩,那才滑稽。
“去吧,”她道:“该来的总要来,遮遮掩掩也没意思。”
圣上原本也只是试探性的一问,哪知她竟应了,真真是意外之喜,怕她忧心,又温声道:“便在朕身边坐着,没人敢说什么,有朕在呢。”
锦书微微点头。
待到七夕这夜,陈嬷嬷亲自伺候她着妆更衣。
朝云近香髻高挽,簪七凤金步摇,并累丝嵌宝牡丹钗一对,耳畔的红宝花纹金耳环,正红色衣裙昳丽,金红宫纱轻挽,华贵逼人。
那本是皇后可用的色泽,然而圣上宠她,也没人会在这上头自寻晦气,只当没看见便是。
至于锦书自己,就更不在意了。
她本就生的美貌,嫁与承安之后,为谨慎见,多着素净,少有浓艳,骤然如此盛装,当真国色倾城,竟叫圣上失神几瞬,待她到了近前,方才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