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便似模似样了,不错!”
我笑答:“是向大哥的骑术好!”
他只嘿笑一声算作回答。
我等了一会,听他再不说什么,便起了闲聊的心思:“向大哥刚刚说你小时候人见人厌,后来又是怎样长成这般乐观开朗的性子的?”
没人回我。
我心中纳罕,又问了几声仍是得不着回答,不由心慌,腾出一只手向后头捞了捞,却没摸到半点实物。
我吓得心里一紧,怕惊着马儿,赶紧学着他们之前骑马的模样,手上慢慢向回拉缰绳,腿也跟着使劲。马儿吃劲,心领神会地慢下步伐,溜溜达达地走了一会便站在原地,等我命令。
我摸到马脖子上轻拍几下,再次叫人:“向大哥?”
向靖闻的声音突然自我侧面响起:“骑得不错嘛!”
我定定神:“向大哥怎么突然不见了?”
“自然是使轻功跳下马了,不然,你怎知是你的骑术不错?”他轻描淡写地回答我,又笑问,“心里可还堵着?”
我深吸几口气,笑道:“说也奇怪,不堵了。”
他抱我下来:“你刚刚问我为什么没有继续愤世嫉俗下去,现在可知道答案了?——就算我悟性不高,也不会七步成诗,但纵使我头风病发作、疼得两耳轰鸣双眼发黑时,翻身上马,仍能驰骋自如。我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我沉默一会,伸手抱住他脖子。
向靖闻笑着轻拍我后背:“摔了跤就哭,哭够了就爬起来拍拍土,再继续往前走。人家脚上穿着好鞋的走的快,是人家穿得好;咱瘸了腿的也和他们走一样的路,说明咱们比他们厉害得多,你说是不是?”
我破涕为笑:“是,太是了!向大哥所言极是,当为此浮一大白!”
向靖闻笑道:“行,咱们记账,等你长到可以喝酒的年纪,再把这一杯补上!”又把帕子塞到我手里,“擦擦吧,你师叔爷找你来了。”
我接过帕子擦拭一番,鼻端闻到松香味已经到了近前,连忙仰头笑道:“唉,眼睛看不见了,却染上个见风流泪的习惯,真真是讨厌透顶!”
程铮沉默片刻,接过帕子擦拭我手:“明天我便启程,去乌头峰。”
正文 喜讯还是悲歌
药先生说,乌头峰地处西南,是苗家门派‘天蚕洞’的所在。与药王谷相距甚远,程铮此去,是为我求取两样药材:金头火蚕和千叶桑。
他说,金头火蚕以千叶桑为食,是属火的珍惜蚕种,其蚕茧单独入药时是一味剧毒,中毒者全身滚烫,仿佛被蒸汽炙烤而死一般。但若以千叶桑为药引入药,却能缓解热气,滋阴壮阳,极其适合阳痿患者和我。
他还说,金头火蚕气性极大,一旦离了饲主便会**而死,因此程铮需从虫卵开始悉心照料,直到它要吐丝结茧时,再快马加鞭将其带回。晚了不行,蚕茧五日后便会失了药性,早了也不行,火蚕离开西南之地便会患上思乡病,拒不吐丝。不过好在天蚕洞洞主逍遥老鬼是药先生的老基友了,此去虽然费时费力,却也没什么凶险艰难之处。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他要去多久?”
药先生嗤笑一声:“要看火蚕的生长情况了。一般来说,加上来回脚程,大概要五六个月。——舍不得了?他明日起程,你快去好好地和少爷说说情话吧。什么我会想你啊我会等你啊,尽管怎么肉麻怎么来。”
……要不是我看不见,我真的会用眼神强烈谴责他:“先生你真是,比我还不正经啊!”
药先生笑道:“男欢女爱有什么不正经的,你只管放心大胆地去,我绝不会做那拆人姻缘的王母娘娘的!”
我嘴角抽搐再抽搐:“您言重了。”
药先生嘿笑道:“此去经年,纵有万种风情,更与何人说?”片刻后便听到门扇开合时发出的吱呀声,竟是自己走了。
药香远去,松香味渐渐转浓,我张开手臂笑道:“从你嘴里问不出什么,我只得来找药先生问个明白了。”
程铮抱起我:“以后去什么地方,叫向靖闻陪着你。”
我摇头道:“在你身上腻了这许多天,再腻下去可就没有道理了。再者说,你为了我跋山涉水,我在这儿混吃等死,可像什么话?你且慢慢走着,等你到了乌头峰时,估计我的字也练好了,到时候不许嫌我字丑啊!”
顿了顿又低声道:“自你将我从风亭镇带走以来,我便一直麻烦你良多,如今又累你四处奔波,我……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这一番话俱是出自我真心,我本应说得再煽情一些,奈何我这人天生别扭,不相干的调戏话便口若悬河,到了真正用得着情真意切的当口反倒词穷,说出的话跟新华社社论一样空洞无味。
我嗫喁良久,寻思着如何方能声情并茂一些,然而愁肠百转半晌,终只是叹了口气:“如果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就好了。”
程铮道:“你好好养病就是,莫要想别的。”
……得,成了领导下基层慰问特困群众了。由此可见,我俩都不是善于表达感情的主儿。
我只得转而问他启程前的准备,程铮有问必答,虽然话语简单,却也绝不敷衍。
转眼到了第二天,药先生和向靖闻带着我为程铮送行。两人虽然都不是沉默寡言之人,但平常惯于聚少离多,此次也不会遇到什么艰难险阻,因此并不如何感伤,只简单说了几句嘱咐的话便送他上马。
程铮上马后,向靖闻擎着我腋下将我举高,叫我最后和程铮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