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您说,我这屁股底下的车子挺稳当的,指定比您的车强……要不您来我车上小歇一会儿?”
昭雎猛然回头,满脸怒容。
又被熊午良破防了!
太子芈横竭力忍住笑意,然后一本正经地道:“咳咳,二位,纵然此刻有些矛盾,但等到了秦国,你我可都是楚人。”
“切不可再如此生事,闹得秦人笑话。”
熊午良从芈横手中接过厚实的羊皮地图,大概扫了两眼。
按照现在的路线,要一路穿过【邓】、【阴】,然后途径丹阳,从武关进入秦国腹地。
看着地图上大大的‘丹阳’两个楚篆,熊午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就在数年前,那里还是大楚国的疆土。
现在,那里的城池和土地上已经尽是秦人的黑旗。
熊午良隐约间,好像能听见战死丹阳的八万楚军将士的嘶吼和哀嚎。
此仇,早晚必报!
……
丹阳作为秦国近几年新从楚国掠夺走的领土,看上去秦人并没有好好治理。
大片的良田都荒芜着,沿途的村落也是十室九空,估计村民要么被秦人杀良冒功,要么被迁徙到武关以西的秦国腹地了。
放眼全天下,秦国的杀良冒功之恶习最为严重。
因为有商鞅的按斩首数记功的军法,秦国的军卒很痴迷于割脑袋——至于这脑袋到底是战场上砍的、还是战后从手无寸铁的俘虏那里借的、抑或是平民百姓的……
秦人并不是十分挑剔。
说实话,就连是男是女、是成年人还是小孩儿,都无所谓。
反正一颗脑袋血乎连连的,负责清点脑袋的军法吏也不会挨个洗干净了好好分辨。
正因秦军的恶习如此,山东六国视秦国如异类仇寇。
土地暗红,似乎还存留有血迹——战死丹阳的八万楚军将士,听起来数目不是很夸张,但是若真摆在眼前,那也是尸积如山。
一行人都沉默了,就连一直眉飞色舞的太子芈横也面色肃穆了起来。
细细看去,这位太子脸上带着对秦人并不掩饰的仇恨。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熊午良突然念叨了一句。
一行人无不侧目——众人皆知,这是屈原写的《国殇》。
“前面就是武关了。”芈横拍了拍熊午良的肩膀,如是说道。
武关,素来有“三秦要塞”、“秦楚咽喉”等名号,与函谷关、萧关、大散关并称为“秦之四塞。”
从地理位置上看,武关扼守险要,乃是秦国的东南大门。
如此一座重要的关隘,守备之完善可想而知。
楚国的使节团来到武关前面,抬眼望去,两侧的山脉接天连日,茂盛的树木遍布山坡。
武关恰恰卡在两山之间,阻断了从楚国西北部进入秦国东南部腹地的唯一道路。
武关大门紧闭——秦楚两国在丹阳之战后一直没有修订盟约,名义上还处于战争状态,自然没有商旅通行——城墙通体由青石所筑,比当初熊午良见识过的楚越门户【建阳城】还要险峻许多。
果真是十分险要!
武关城头上,秦军的黑旗林立,熊午良正端详间,突然一支羽箭暴射而出,插在昭雎的轺车面前。
“吾乃秦将白起,来者何人?”一道清亮的长啸从城头上传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