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如珩衣不解带守了几天,拂晓时分褚尧终于?醒了。
他动动手指,发现被人压得严严实实,抬身就见某娇宠抱着他一?条臂,哈喇子流得老长。
褚尧顿了顿,一?时间有些?恍惚。
说不清有多久,他习惯了一?个人病得死去活来,又一?个人死里逃生。自那个生辰以后,乳母倒还守了他几年,不过不是为?了照料他的病情,而是在?等他什?么时候撑不下去。
因为?昭柔皇后的死,乳母恨极了这个小姐拿命来保的孩子。
后来乳母也不在?了,每回他抱恙,太医、补药都流水似的送进东宫,然而没有哪一?次是真的用在?他身上。
替太子医治是皇帝做给人看的体面,盼他不治而死,才是父皇发自内心的本愿。
那几年,几句人人都盼着他死,褚尧早已忘了病中被人照看是个什?么滋味。
君如珩听见动静,费力地半张开眼?。见褚尧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睡意顿时全?消。
“终于?舍得醒了,你差点吓死我知不知道?迟笑愚那个庸医,一?边不让我放血,一?边多少药灌下去也不见起色。这穷山恶水的,啊?你说什?么?”
褚尧嘴唇翕动,他靠近些?才听清:“麻,麻了”
君如珩条件反射似的弹开,这才发现自己把人家当?枕头压了整晚。
他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用手背揩去唇边的口水渍,问:“饿吗,后厨做了粥,我让他们放在?炉子上煨着,你大病初愈沾不得荤腥,但也好?歹吃点,别饿坏了身子。”
说话间褚尧仍未移开视线,眼?眸像被雾气?湿化的古洛河,初看濛濛的不解其意,望久了薄雾散去,那点情思显露出来,比千里向远的江川更得长久。
君如珩忽地弯下颈,趴在?枕边,用额头与抵住褚尧的头,声音略沉:“别光顾着看,你到底想要什?么,跟我说。”
褚尧欲别开目光,被他捏住下巴拉回来,用不容拒绝的口吻说:“告诉我。”
病中之人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褚尧就这样望着君如珩,从那双眼?中看到了心疼、暗恼,还有一?丝固执的求问。
君如珩就像个站在?岸边的人,身旁明明一?无所有,却?攥紧手中稻草,妄图抛向水中垂死挣扎的自己。他根本不在?乎那根稻草最后能救得了谁,亦或是让河底再多出一?个枉死鬼。
他都不在?乎。
此间风尘扰扰,君如珩哪怕到现在?,都没有收回为?自己掸尘的手。